第五章 似花还是非花(第2/5页)
瞿直道:“上得二楼的士子名媛俱有价值不菲的礼物相赠,上最高层的九位,请吧。”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周宣九人登上“谢眺楼”最高层,北望敬亭山,山峰座座,宛若案头盆景历历在目。
这时早已过了午时,周宣肚子饿得咕咕叫,心道:“要夺这诗魁还挺烦,花魁夏侯流苏不知在不在这里,倒要看看是不是秀色可餐?”
四围矮案,蒲团罗列,楼厅正中,铺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大食地毯,一个红裙女子跪坐着,上身微倾,低眉垂睫,宛若一尊静美的雕塑,身前一架箜篌,龙身凤形,连翻窈窕,缨以金彩,络以翠藻,一看就是极名贵之物。
蔺宁碰了碰周宣手臂,示意这红裙女子便是夏侯流苏。
周宣点点头,故意装作很好色的样子,盯着夏侯流苏猛看,看隆起的胸脯、看跪坐着交叠的臀股——
夏侯流苏跪坐着一动不动,依然未抬眼,幽黑密长的睫毛象两把小扇子,遮住双眸,对注视她的目光恍若不觉。
胡扬来气了,过来说:“周大商人,非礼勿视。”
周宣洋洋得意道:“待我得了诗魁,美人还不是任我赏看。”
胡扬本来不想与周宣闹僵,他还惦念着周宣的姐姐妹妹呢,但这时见周宣咄咄逼人要染指诗魁,还当面轻薄花魁,怒了:“你一个盐商也想得诗魁,做梦!”
周宣冷笑道:“这里是比才华,不是比父母谁官大,有本事靠自己。”
胡扬怒气冲冲道:“论才华我也强你百倍——流苏小姐,出题吧,让这一身腥咸的俗物知难而退。”
因为周宣自称是盐商,胡扬就说周宣一身腥咸,语含侮辱。
诗会主持王洋说道:“诸位俊彦,请安坐,先听夏侯流苏姑娘弹箜篌一曲。”
周宣与蔺宁在西北方向的两张矮案后蒲团上跽坐着,等着看好戏。
四月风暖,楼顶檐铁叮叮脆响,正午阳光将碧绿的琉璃瓦照澈,远山近树,如诗如画。
夏侯流苏睫毛一抬,双眸如水,只一眼,楼上诸人都觉得夏侯流苏看过来了,一种明艳,照人心肺。
周宣心道:“此女丽色不逊于羊小颦,可惜啊,卿本佳人,奈何作贼?”
夏侯流苏双手一抬,红袖滑落臂弯,露出雪白小臂,玉腕戴着绞丝镯,十指尖尖拨动丝弦,美妙的乐音流淌而出。
周宣与羊小颦朝夕相处,对音乐已经有很高的鉴赏能力,听得出夏侯流苏技艺不凡,曲调繁复,极具表现力。
一曲弹罢,夏侯流苏莺声呖呖道:“小女子弹奏的这支曲子名为《柳絮三咏》,柳絮又名杨花,三月春残,杨花乱飞,请以诸位词家以杨花为题、《水龙吟》为曲牌、以去声四置为韵,两炷香时间,词意佳妙者取三甲。”
这花魁出题果然刁钻,要做她的入幕之宾难矣哉!
进入决赛的九人都是暗暗点头,这题的确是难,不仅限定了曲牌还限定了用韵,已经不可能宿构了,两炷香时间不足半个时辰,要填出这一阙长调,而且要词意佳妙,难!太难了!
而周宣更要一人填两阙,而且还得韵脚相同,高难度啊!
周宣紧张思索着,浓眉微皱,不停地叉手。
可怪,自从到了唐国,周宣发现自己对以前的往事记忆得尤其清晰,看过的书、读过的诗词,一想起来就历历如在眼前,好比老年人回忆年少时情景,一点细微之物都记得清清楚楚。
大约过了半炷香时间,周宣停止叉手,眼里闪着兴奋的光采,心里喊着:“有了,有了,千古咏杨花的绝唱,而且是两阙,是苏轼与友人章质夫唱和之作,都用的是四置韵,哈哈。”
周宣开始奋笔疾书,他把苏轼的那阙写给蔺宁,既然要让蔺宁夺诗魁,就得给她最好的,他自己用章质夫那阙,其实章质夫是原唱,苏轼是和韵,等于是模仿之作,但苏轼才高,模仿之作反而超过了原作,这也是少有的文坛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