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易帝王掌中轻中晚唐的宦官乱政(第5/16页)

李训一向“善揣人意”,知道文宗痛恨宦官,便趁讲解《周易》的余暇,在文宗面前指斥太监擅政,言论纵横,让皇帝觉得此人真可托大下大事。郑注也忙向皇帝靠拢,全然忘记昔日王守澄对他的“荐拔”之恩。“自是二人宠幸,言无不从”。太和九年,李训迁礼部侍郎,同平章事,登廷入相。

大权在手,李训雷厉风行。为了向天下彰显宰相气度和“磊磊清操”,他首先派人速捕时为襄阳监军的陈弘志,此人一直被认作是亲手弑唐宪宗的首犯。李训派人大张旗鼓押陈公公至青泥驿,又当众杖杀之。此举果真大快人心。

内廷方面,王守澄还没缓过神,一直以为李训和郑注是自己人,对二人没有丝毫防备。

趁王大公公不留神,李训、郑注合谋,擢右领军将军仇士良为左神策中尉,取代原先韦元素的位置。王守澄一直挤压仇士良,现在忽然发现此人几乎与自己比肩,心中不悦。未等王公公施出报复手段,李训、郑注又为唐文宗出主意,以王守澄为左、右神策军观军容使,表面官升一阶,实则夺其手中军权,把他架空。

王大公公正呆坐府中郁闷,文宗已遣中使李好古拿瓶毒药来“赐”,喝不喝都要死,手中无兵无人的王大公公长叹一声,大骂李训、郑注忘恩负义,然后,泪如雨下,自己吞下这杯实际是他自己亲自“配制”的毒酒,一命归西。由于对自己也有“拥戴”之功,文宗并未“显诛”,对外称其病死,并赠“扬州大都督”。

消息传出,“人皆快(王)守澄之受侫而疾(李)训、(郑)注之阴狡”。

李训、郑注这一对难兄难弟,杀掉王守澄后,都觉飘飘然。“及禄位俱大,势不两立”。李训后来居上,“或在中书,或在翰林,天子事皆决于(李)训;自中尉、枢密、禁卫诸将,见(李)训皆震慑,迎拜叩首”。连宰相王涯也甘拜其下。权倾天下之际,李训以接应为辞,使郑注外派当官,把哥们外任为凤翔节度使,并相约当年十一月内举外发,尽诛宦官。其实,李训本意是杀太监之后,顺带就把郑注一勺烩掉。郑注本来就是太监走狗,那时候杀起他来就太容易了。郑注不知情,从前的“老军医”现在顿成一方诸侯,屁颠屁颠去赴任。

李训这个人,也真是个矛盾混合体。他本来就是缘太监而致位,最终又想帮文宗除太监。如此超升狂险怪异之士,却能容裴度等德高有人望的重臣;杖杀谋遂太监,又以“朋党”之名驱逐与自己相左朝士……说他无才无德,结论也太简单。

李训紧锣密鼓,以太府卿韩约为金吾街使,又以平日亲信大理卿郭行余为邠宁节度使,以王璠为太原节度使(此人先前已坏过宋申锡的事情,不知李训为何选中他),为十一月诛杀太监行动做足了军事准备。

其实,在李训动手之前,还真有一次诛除宦官的绝妙机会——郑注干事很用心,他到凤翔任上,马上精选强悍武士数百人,手持坚棒,怀揣利斧,作为自己的亲兵卫队。王守澄葬礼,要在白鹿原一带的淳水附近举行,郑注密奏文宗皇帝,准备自己率卫队假装送葬,待众太监齐至王守澄墓前举哀时,给公公们来个一锅端。最后时刻,李训私心一闪念,对手下人讲:“如果事成,大功全是郑注一个人的,不如派郭行余和王璠各赴其镇,招募壮士为部曲,与金吾兵士及台府兵士一起动手,诛杀宦官,然后再把郑注也做掉!”由此,失去了除掉宦官的最佳机会。

再往下,就出现了本文开始那一幕。

更可笑的是,李训里里外外安排如此之久,关键时刻竟被太监把文宗皇帝抢到手里,拥有了至关紧要的“王牌”。

作为外面接应的王璠、郭行余两人,王璠“恐惧不能前”,但他手下从行的士兵应声而入;郭行余依前约与李训一起动手,可他手下的邠宁兵一大帮子在丹凤门外都大眼瞪小眼,一个也没有上前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