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易帝王掌中轻中晚唐的宦官乱政(第2/16页)

卖炭翁,卖炭翁,

伐薪烧炭南山中

满面尘灰烟火色

两鬓苍苍十指黑

卖炭得钱何所营

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怜身上衣正单

心忧炭贱愿天寒

夜来城外一尺雪

晓驾炭车碾冰辙

牛困人饥日已高

市南门外泥中歇

翩翩两骑来是谁

黄衣使者白衫儿

手把文书口称敕

回车叱牛牵向北

一车炭,千余斤

宫使驱将惜不得

半匹红纱一丈绫

系向牛头冲炭直(《卖炭翁》)

厚地植桑麻,所要济生民。

生民理布帛,所求活一身。

身外充征赋,上以奉君亲。

国家定两税,本意在忧人。

厥初防其淫,明赦内外臣:

税外加一物,皆以枉法论。

奈何岁月久,贪吏得因循;

浚我以求宠,敛索无冬春。

织绢未成匹,剿丝未盈斤;

里胥迫我纳,不许暂逡巡。

岁暮天地闭,阴风生破村。

夜深烟火尽,霰雪白纷纷。

幼者形不蔽,老者体无温。

悲端与寒气,并入鼻中辛。

昨日输残税,因窥官库门:

缯帛如山积,丝絮似云屯;

号为羡馀物,随月献至尊。

夺我身上暖,买尔眼前恩。

进入琼林库,岁久化为尘。

大儒王夫之对唐朝宦官之弊有着极其深刻的认识:“宦者监军政于外而封疆危,宦者统禁兵于内而天子危……胁君自恣,乃至弑刃横加,岂能无畏于四方之问罪乎?其(宦官)无所惮而血测宫廷居功定策者,实恃有在外监军之使,深结将师而制其荣辱生死之命。”究其本源,则在于“唐之立国,家法不修,淫声曼色,自太宗以来,漫焉进御而无防闲之教,故其祸为尤酷矣!”

更可笑可叹的是,大公公仇士良退休前,对这些没老二的徒孙们还明示太监执政精意:“天子不可令闲,日以奢糜娱其耳目,无暇更及他事”——此句太监“圣经”首义,被唐末僖宗以及明朝后期几个青年皇帝时期的太监们发挥到极至。

不仅宦官作威作福,唐朝中晚期,朝内大臣也不让人省心,几乎各个拉帮结派,严重违背圣人“君子群而不党”的训言,山头主义严重,党争日趋白热化。

言起“牛李党争”,不仅仅是李德裕、牛僧儒两人之间的“意气”之争,最早可追溯到公元808年(宪宗元和三年)的一次制举策试。当时,举人牛僧儒、李宗闵等人的卷子直言时弊,文笔清新,宪宗览翻试卷,大喜过望,马上指示中书省准备委任这些人作官。不料,时任宰相的李吉甫(李德裕之父)作梗,认为这些冒进轻躁的年青人背后主谋是自己官场对手裴垍、王涯等人,并到宪宗面前泣陈朝臣徇私、考试舞弊。

毕竟当朝宰相言语份量重,牛僧儒、李宗闵等人不仅被黜落下第,还因老李一言而多年蹭蹬,委曲多年。从自开始,一至到唐宣宗,其间经历六代皇帝,牛李党争父一代子一代,斗得你死我活,谁也不让谁。

大略分类,李德裕一党可作为门阀士族的代表方,牛僧孺一派可作为以进士为骨干的寒族地主的代表方。两党之间,君子小人相杂,但从总体上讲,李党君子多,牛党小人众,而且李德裕本人力主削夺藩镇、抵击吐蕃,功名赫赫。牛僧孺则因循守旧,粉饰太平,因私废公。

唐宣宗继位后,深忌对自己全无拥戴之功的“李太尉”,把李德裕一贬再贬,一直贬到天涯海角的崖州(今海南琼山)。牛李党争的终结点,似乎以牛党的令狐綯等人作宰相成功而告终,但党争余害,绵延不绝。由于二党相互纠緾,你死我活,正所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无论是太监还是侫臣小人,只要想对朝臣打击报复,均以“朋党”为辞,冠以牛李徒众,一一贬逐,“党人”成为现成的“坏分子”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