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曲2:防御工事(第2/7页)

因此,设计者总是力图把据点设计得使敌人难以接近城墙底部,给守军提供优势作战位置。耶利哥令人叹为观止的一个特点是,在城堡建筑尚处于萌芽阶段的时候,它的建造者似乎就预见到了它将面临的一切危险,为它提供了抵御所有危险的保护。无水的护城壕使敌人无法接近城墙墙根,同时也是杀敌的场所(在一个土壤渗透力不那么强、水蒸发得不那么快、水源更加充沛的环境中,也可以挖一条有水的护城河)。城墙有三人多高,任何想攻城的人都必须使用云梯,站在云梯上打斗可是非常不稳当的;城墙也可能带有作战的平台。最后,高踞于城墙之上的塔楼更使守军居高临下,占尽优势。

从耶利哥的建立到火药发明的8000年间,防御工事的3个特点——城墙、壕沟、塔楼——一直保留了下来,没有增加新的特点。原则一旦确立,后来的一切改进都不过是在耶利哥建造者的设计基础上进一步精益求精,如在据点的内墙外加盖外墙,称为“多层防护墙”;沿壕沟边设置障碍(耶利哥的人可能也这样做了,但证据已湮没无存);在据点内再盖碉堡,称为“主楼”或“堡垒”;塔楼建在城墙的外墙上,而不是内墙上,以便于从侧翼作战;在特别重要的地区,据点之外还修建单独的工事。这些工事本身就是小型据点,它们的目的是为大据点守门,或占据可能会被敌人利用的一切有利地形。然而,总的来说,后来修建城堡的工程师对耶利哥的设计的改进并不比后来的印刷商对古登堡的《圣经》改进得更多。

据点通常由小型主权政体修造,或者是主权政体分裂后的产物;在中央权威尚未建立,或虽然存在但自顾不暇,或业已崩溃的时候,据点就会大量涌现。古希腊人在现代土耳其和西西里海岸上修建据点来保护他们在殖民早期建立的各个商业定居点;诺曼人在英格兰大兴土木。从1066年到1154年间,诺曼人可能建造了900座大小不一的据点,小的用1000个人工日就能造好,大的则需要24000个人工日。修造这些据点的目的是要加强诺曼人对盎格鲁-撒克逊人的统治。罗马人在“撒克逊海岸”建造的据点,如里卡尔弗城堡和佩文西城堡,为的是不让条顿海盗趁罗马帝国在公元4世纪力量衰退之机来进犯英格兰东南方的海岸线。不过,撒克逊海岸的城堡其实不是单独的据点,而是防御工事的第三种形式——战略防御——的组成部分。有的战略防御是连绵不断的,哈德良长城在维护良好的时候就是一个这样的例子,但更经常的是在防线上建立单个的据点,如果敌人发动全线攻击,可以彼此呼应配合,御敌于防线之外。战略防御的性质决定了它耗资巨大,无论是修建,还是维护和驻防,都所费不赀;它是社会富饶和政治发达的标志。

苏美尔各个高墙深壕的城邦被萨尔贡收归中央控制之下后,可以说形成了一套战略防御体系,不过这套体系不是有意计划建成,而是逐渐自然形成的。第一套有计划修建的战略防御体系似乎是古埃及第十二王朝的法老自公元前1991年起修造的努比亚碉堡线。这条碉堡线最终完成后,沿尼罗河从第一瀑布到第四瀑布绵延250英里,两边的尼罗河和沙漠尽在掌握之中,各个碉堡之间也许是通过烽火信号守望相助。考古发现再次证明,那里的工事设计已经具备了战略防御的所有要素;后人只是因循了这些要素,并未添加任何新东西。最早建立的碉堡坐落在第一瀑布附近,那里的河谷地方宽阔,可供人务农为生;建造碉堡就是为了保护农田,并扼守大河。埃及人进入野蛮的努比亚和狭窄得多的上尼罗河地区之后,也在那些地方修建了碉堡,这些后来的碉堡主要用于军事用途。留存下来的文字记录表明,尼罗河上游的碉堡是作为真正的军事前沿而设计的。辛努塞尔特三世(Senusret Ⅲ)法老立了一座自己的雕像,并立碑写道:“我比祖先向南航行得更远,划定了边界。我扩大了祖辈留下的疆土。我的儿子谁若能维持这片疆土……他就是我的儿子,是天潢贵胄……但谁若丢掉这片疆土,不肯为它而战,他就不是我的儿子。”这段铭文是在塞姆纳的一座碉堡里发现的,时间是公元前1820年。辛努塞尔特自立的雕像没有找到,但在同一座碉堡里发现了把他作为神来供奉的雕像,时间估计为公元前1479—前1426年间。这清楚地证明,他的子孙后代铭记住了他要他们保住他赢来的土地的告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