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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汉骞和他的部下(第6/10页)

十四师在马关县时,时值八月,士兵尚只有草黄色夏季制服一套。应有的背心衬裤,全无着落。我们只能在雨季趁着有半天太阳露面的时候,带着士兵到附近河边沐浴,即时裸体仍将军装洗涤,在树枝上晾过半干,又随即混笼穿上,以代换洗衣服。及至九月,师长才奉到军政部发下的一笔代金,算是应有另一套夏季制服之采办费。这笔款项发来就不够用(如果充足就会发实物而不会用代金了)。并且后方既输送困难,前方一片山地,也无采购处。还是阙师长有心计,他命令一个军需化装为商人,在国境交界处将法币换为越币庇亚斯特,即在越南购得一批白布,回头用本地的染料,蘸染为黄绿色,在村庄里裁制为军装,也顾不得服制之规定,一律单领无袖短裤,有似运动员之服装,不过在此我们的士兵至少可以有衣服换洗了。

我们下级军官虽然吃尽苦头,胸中仍带着一种希望:看来我们在滇南山上,日本人在山下,此战区战斗一展开,我们很有冲出国界,作远征军之可能。至少“首先在国外作战”,必为一种光荣。在我们报到之前,师长自己就带着一连兵越界到越南的一小镇猛康巡视过一遍。我报到后不久,也说服了我的营长,营里应当有人明了敌前地形,于是经过他的允许,我也通过在新店的前哨去过猛康一次。

可是猛康地方小,也没有日军盘踞,当地的里长虽不操华语,也识汉字,可以纸笔交谈,法币也能在镇内通行。我穿国军制服前来,并没有人阻挡,总之既无冒险性,刺激的因素也不高。只有河口与老街对峙,老街则有日本军驻守,又在铁道线上,才是我们憧憬向往的地方。

这时候河口与老街都已划在第一集团军的防区与前线之内,总司令为卢汉,乃是龙云的旧部。十月时分,哀牢山上的阵雨已没有夏季的频仍,我趁着全师军官在平坝集合听师长训话解散之后再私自前往向师长建议。

我的理由是战局一经展开,现在各军师的责任性防线不一定能保持(当日我们中央军保有一个共通的想头:云南地方部队的样子虽好看,作战时靠不住)。十四师首当兵团的分界线上,应当对右翼的敌情和地形有确当的认识。如果师长允许,我可以集结十六期一总队的同学向前方和右翼有系统的作一度军官斥候。至少我们可以把老街至猛康一段的兵要地志记录下来。即使来日作战各同学分布于各团营,也可以在军前作向导。经过一段慷慨陈词之后,我还在静候师长的反应,想必他还要推说询问参谋处长或情报课长,不料他立即叫勤务兵拿笔墨纸张来,当场令军需处发给黄排长五百元,作为巡视前方的路费,并且给我们十天的时间完成我们自己请膺的任务。

于是我以斥候长自居,并且凭借着“斥候长本人务必行走于最危险的方面”之原则,让我自己和朱世吉向河口老街进出,而让其他的同学分作三组,约定都要走出国界,在附近村庄里侦察一番。

我们在河口换上云南老百姓的蓝布袄,凭外交部专员公署发给的商民出境证,只有当天有效,可以出入国境。国界即是红河,水流湍急,以舢板划渡,只有越南人检查通行证。可是我生平第一次的看到敌人!在老街的市场上就看到一大堆。我又在大街小巷上统统巡行一周,以便回头和朱世吉印证凭记忆力补画地图。也通过小桥往西部住宅区经行一遍,看到日本军队驻扎的地方。当日最深的印象乃是日军全无向我方作战及戒备的模样。红河南岸也全无军用船只和作渡口的准备。在住宅区一条小巷里,我还看到一个日本兵穿着有缠腿带的裤子,却未扎绑腿,足登日本式的拖鞋哼吟着而来,好像平日家居一样。我的好奇心重,遇着日本人就瞪着眼睛瞧,对方也全未对我注意,我听到在河口内行给我的警告:对于日本人倒用不着十分提防。但是当地有越南便衣侦探,不可在他们面前露马脚。我也在街头看到一排越南兵,由一个骑马的法国军官率领。可见得日军虽占领了整个越南,对于各地的治安仍责成当地的部队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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