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朴不花(第2/3页)

妥欢帖木儿本身就是个制器高手,难免被说得心痒。但偷偷派人去购买“神器”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脱脱已经下令封锁了黄河上的全部渡口。所以只能暂且将计划搁置,等到平叛之战打出个结果来再行定夺。

除了天文、地理、历法这些东西令妥欢帖木儿感兴趣之外,来自淮扬的各家报纸上,还经常会连载一些平话。如施耐庵《江湖豪客列传》,无名氏的《风尘奇侠》,周德信的《烟花洗墨录》等,虽然是诲淫诲盗,但读起来,却比老夫子所写的道德文章讨喜得多。

不过今天,妥欢帖木儿没用任何人劝谏,就把杂学和平话两个专版放在了一边,目光死死盯在了头版下角的墨画上。是用雕版法套印的油墨画,单纯从技巧上而言,没任何新奇之处。新奇的是,作画的匠人的本事高超,居然在方寸之间,将当时的场景刻画了个淋漓尽致。

黄河北岸的脱脱弓着腰,显然是有求于人。而黄河南岸的朱屠户则倒昂首挺胸,做智珠在握状。滔滔滚滚的河道中间,则是两艘交错而行的小船。一艘船上的人兴高采烈,另外一艘船上,却是低头耷拉脑袋,如丧考妣。

“咯咯,咯咯,咯咯……”不知不觉中,妥欢帖木儿就将牙龈咬出了血来,有股腥腥的味道,从嘴角一直淌到嗓子眼儿。不用再看了,一幅雕版画,已经说明的全部问题。如果雕画的人,没在近距离看到过脱脱,不可能刻得如此惟妙惟肖。

他私纵了敌军将领,他故意隐瞒败绩,他宣称接连攻克了徐州、睢宁和宿迁,捷报频传。他手下的将领,却被朱屠户抓去了一个又一个。到底是谁在欺君,还不一目了然么?

“皇上,皇上息怒。小心,小心中了朱屠户的反间计!”明明已经将脱脱推到悬崖边上,朴不花却突然又做起了好人,主动替对方分辨起来,“报纸上的东西,未必可全信。那朱屠户向来诡计多端,跟脱脱两个长时间分不出胜负,难免会用一些盘外招数!”

“嗯,你倒是谨慎!”妥欢帖木儿看了朴不花一眼,心中杀机滚滚。“除了这份报纸之外,你还知道些什么?赶紧一起说给朕听!”

“都是,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东西!”朴不花吓得缩了缩粗粗的脖颈,小心翼翼地回应,“说黄河决口之后,一共淹死了百姓七十余万。此外,还有两百余万流离失所。脱脱不准他们向北方逃难,刘福通那边也无暇收拢他们,导致很多人活活饿死在泥水里。即便是当地的大户人家,最后逃到淮安的,也十不存一。”

“嗯!”妥欢帖木儿皱了皱眉头,不予置评。朝廷不管,刘福通也不管,真正敞开了收容灾民的,只有淮扬。这朱屠户,倒是懂得收买人心,连任何机会都不放过!

可他的粮食从哪来?扬州城六十多万张嘴,已经足够他焦头烂额了。如果黄泛区再逃过去百余万,莫非他朱屠户真的能炼辟谷丹不成?给每名黔首发一粒,就能令对方一整年不用吃饭?

“还有就是几场水战了。朱贼仗着船坚炮利,以淮河、洪泽湖、黄河为凭借,阻挡官军。他们自己在报纸上吹嘘,说是每一仗都大获全胜。但老奴以为,他们却有打肿脸充胖子之嫌!”

“垂死挣扎而已!”妥欢帖木儿冷笑。心中却明白,报纸上的文字,未必是单纯在胡吹大气。否则的话,也解释不清楚,朱贼手里,怎么会俘虏了那么多有名有姓的官军裨将。

“还有就是,红巾贼毛贵带领麾下兵马去了濠州。”朴不花想了想,继续补充。“与郭子兴、孙德崖等贼一道据河死守。将察罕帖木儿麾下的义兵也给挡在淮河北面!”

“这是应有之事,毛贵那贼向来以顾全大局闻名。朱屠户在淮安跟脱脱杀得难解难分,他当然要顶到濠州去,好让朱屠户没有后顾之忧!”妥欢帖木儿想了想,苦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