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临阵拜将(第5/6页)
赵光义霍地抓紧了那封奏报,大吼道:“大开宫门,宣,立即宣两府六部、满朝公卿,四品以上所有官员俱到文德殿候驾。朕要率满朝文武,亲赴黄河守堤,堤在人在,堤亡人亡!”
……
银州城下,利镞穿骨,惊沙入面。主客相搏,山川震眩……
宽而湿的护城壕中填满了尸体,无贵无贱,同为枯骨……,夜风中扑面而来,犹有一阵阵血腥之气,可见白天两军搏杀的惨烈。
杨浩万万没有想到银州城池的防御居然如此牢固,如此不可撼动,处处都是杀人的陷阱,四面城墙,他只负责一面,而且是防守最薄弱的一面,饶是如此,十几天大战下来,他也损耗了两成人马,一万兵马损耗两成,耶律斜轸的五万大军损失了多少?
杨浩不敢去想,可是整天流水般运往后方的尸体和伤兵他看得见,他的意志已经快要崩溃了,死了两千,伤了三千,那么多的伤亡,是他无法承受之重。在此之前,他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可是血淋淋的现实,终于让他认识到,争霸天下,是多么残酷的战争。他的荣耀和权威,将建立在多少人的尸骨上。
银州方面是怎么把这座城池打造成一座死亡地狱的?杨浩知道自己的武器比对方犀利,攻城器械打造得无比完备,可是总有一种不能尽展其长的感觉,每一次,当他想要采取某种攻城战术时,城中似乎总能提前一步做好相应的对策,让他无从施展。
他才是攻的一方,可是每次出手,似乎总能被对方先找到他的弱点,先行反制回来,这支庞大的战争机器在高明的对手面前驱动起来令他力不从心,一柄上百斤重的大锤,毫无疑问是能砸碎眼前这块巨石,就算不能一下击碎它,也能一块一块地把它削成碎片,可是举起这柄重锤的是一个小孩子,漫说敲碎它,不砸伤自己的脚就不错了。
明明银州在守,他们在攻,杨浩却有一种四面受敌的感觉。这一战如果赢了,所有的损失都可以十倍、百倍的补偿回来,可是当他拼光本钱的时候,如果还攻不下这座银州城,那时怎么办?芦州将不攻自溃,他这个最有希望一统西域的人,将以最快的速度陨落。
天不冷,一天星月,只望星空,无比浪漫,杨浩却是彻骨生寒。他知道这次攻城已不是他能进退自如的了,契丹根基深厚,消耗得起,他消耗不起,如果银州攻不下来,就已是他最大的失败。
他也知道自己最欠缺的是什么了,凭着他的特殊身份和他的为人秉性,他能聚将、将将,但是他不擅将兵,他既没有那么高明的战术、战法,也欠缺看准时机,将全部兵力孤注一掷,为他成就一将功名的枭雄心肠。而他身边缺少的就是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名臣良将,否则这一仗未必会打得这么惨。
柯镇恶轻轻走到他的身边,杨浩双手抱膝,仰望着浩瀚的星河,依旧不言不动。
“节帅,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时受挫而已,主动仍掌握在咱们手中,节帅何必气馁。节帅乃我三军统帅,如果节帅消沉不振,三军士气都要大受影响了。汉高祖刘邦立建一世霸业,可是他当初何等狼狈,为了逃命连两个儿子都推下车去;刘备逃来逃去,兵不满千,将只关张,仓惶如丧家之犬,比起他们来,咱们现在的情形不是强得多了?至少,是我们在攻,只是攻城受挫,咱们还没败呢,节帅还有两支暗伏的大军没有出动,未必没有机会反败为胜。”
杨浩轻轻摇了摇头:“你不用劝我,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那一刀一枪、一条条性命,都像是戳在我的心上啊。”
“节帅心怀慈悲,这正是我们拥戴节帅的原因,可是战场上往复厮杀,死伤总是难免的,节帅不必因此自责。我们这次主动来攻银州并没有错,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有可能壮大自己、保护自己的机会,如果我们不来,就得坐等银州坐大,来攻我芦州。芦州一旦城破,无数妇孺老幼都要死在他们的手中,那将不是两千人的伤亡,一万人的伤亡,我芦州六七万军民,男儿都要被他们猪狗般屠戮殆尽,妇人们都要受尽淫辱,沦为卑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