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2/3页)

后半夜时,祸世煞气的影响渐渐消退,他理智逐渐恢复。

楚佑看见了自己怀里的叶非折。

红衣依旧鲜艳,却被自己揉得皱巴巴的,像是在地上散落一地的牡丹花瓣。

漆黑头发散乱,一缕缕搭在额前颊边,哪怕没有那双眼睛的点睛之笔,映着乌浓眉睫,也已经足够动人。

楚佑不敢乱动,怕惊醒叶非折,就着雕塑般的姿态在风里思考了几个时辰的人生。

等叶非折醒转时,他替叶非折抚平衣角的褶皱,理好散乱的鬓发,声音发紧:“你说。”

楚佑其实知道昨天晚上自己干了什么。

他是失了神智,又不是失了智,也不是失忆,哪里会一无所知?

但总是要给叶非折一个发泄的出口的。

昨天叶非折愿意陪自己好声好气,万般耐心地折腾到那么晚,怎样都是应该的。

叶非折便一样样地数:“先让我滚,再不听我解释,最后逼着我不想千岁忧。”

他轻飘飘含笑瞥楚佑一眼,眼里的笑意像是凤鸟的羽毛,没多大重量,却华艳生光,挠得人日夜不忘:

“行啊楚佑,能耐了?”

恰好楚佑替他抿完最后一缕鬓发。

做了太久雕塑的人手总会有点麻,有点抖,楚佑却全然不一样,手很稳,力道很轻。

做完后,他站起来,若无其事道:“这里既是临平萧家所在的地方,不如我们去萧家一探究竟。”

他母亲与萧家那些旧怨,还没落得个真正圆满的收场。

叶非折在他身后笑,指着全然相反的一处方向道:“你走错方向了。”

当时哄楚佑归哄楚佑,叶非折不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的。

他比绝大多数人脾气都坏,都高傲。

叶非折原来觉得楚佑有点无理取闹。

天下喜欢他的人多了去,凭什么楚佑喜欢他,就也要叶非折一样喜欢自己?

凭什么楚佑喜欢他,就拦着千岁忧都不让想?

叶非折本是想和楚佑好好翻一翻昨晚那笔账的。

但他现在突然又不想翻了。

楚佑一贯冷漠自持,是怒是笑心里自有明秤在,一丝不苟得近乎不近人情,从没有超过限度的喜和怒。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过喜和怒更合适些。

今天早上的那点尴尬失态,大约是楚佑从一身冷骨头冷心冷肺里面挤出来的唯一一点真。

叶非折意识到这点时,自己先缄口了。

再说话时,是轻声问楚佑:“以后还会受煞气侵扰吗?”

楚佑依然绷得很紧,带着无处容身的警觉回答他:“应是会的。”

谁会想和一个频受煞气侵扰的怪物待在一起呢?

楚佑不在乎叶非折会不会,走不走,他只在意一件事情:

自己不能对叶非折说假话。

“如我自身情绪动摇,或伤势过重弹压不住煞气时,煞气便会侵体。”

叶非折说:“即使这样,我还是得说实话。”

好像老的少的,美的丑的在他这里一样待遇,不会看你惨就放你一马,也不会因为你顺风顺水就多加思阻挠。

高高在上得让人恨得牙痒痒时,也会近乎神性的悲悯:

“千岁忧、不平事、四方宗主…我都会想,他们对我来说都重要,都各自有各自的意义。”

“但楚佑,以后我们坦诚相待,我不会再故弄玄虚,也不再说假话。”

楚佑不是不想知道,叶非折所说多少真多少假,也屡屡竭力忍耐过自己想要诘问叶非折的冲动。

再等等。

楚佑对自己说。

叶非折不愿意告诉自己,自己总能等待叶非折愿意的那一天。

他等到了。

他深深看了叶非折一眼。

一眼胜过千言万语。

楚佑最后说了一个“好”字。

不是不想说更多,但是怕轻薄,怕冒犯,怕叶非折多想,这一重重枷锁套下来,也只能说得出一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