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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农是对的。罗森塔尔以前所知道的贫困根本不能和印度的贫困相比。罗森塔尔儿童时期在美国也曾生活在贫困之中,作为一个得到救济的病人也曾体验过不良的医疗条件,亲眼目睹了他的父亲和五个姐妹中的四个由于事故或不治之症或缺医少药而不幸死亡。他是带着这样的想法长大的:生活的本质就是痛苦的缺席。他对医生的不信任根深蒂固。
10岁时,他成了骨髓炎的牺牲品,不得不拄着拐杖走路,被迫失学两年之久。他在纽约进的医院是一个肮脏的设备很差的地方,病人全都得不到重视,有时是让实习生——医生极少出现——来治疗,有时见不到一个护士或护理员。医生给罗森塔尔的大腿做的手术又做错了地方,在愈合时才知道他再也不能走路了。幸运的是,他的一个姐姐给梅奥医院[注:梅奥医院(Mayo Clinic),美国著名的非营利医疗机构,总部位于明尼苏达州罗彻斯特,是世界上最早和最综合的医疗机构,在美国其他地方也有医院和诊所。除门诊、医院外,它还有自己的医学研究和教育机构。]写了封信,这个医院把他作为需要救济的病人接收下来,成功地使用磺胺类药物使他恢复了活动能力。梅奥医院成了他童年时代美国人道主义的象征。
他能够回到学校了,但不能积极地参与体育活动。他羞涩,瘦弱,但也热切,嗜书如命,他是一个安静而非常有毅力的青年。
他在布朗克斯长大,是住宅油漆工哈里·罗森塔尔的独子。哈里·罗森塔尔出生于白俄罗斯,他的本姓是西皮亚茨基。他离开白俄罗斯后到了伦敦,拜访了一个舅舅,从他那里永远借来了“罗森塔尔”这个姓。后来他辗转到了加拿大。他身体粗壮,肌肉发达。在19世纪末来到安大略后,他找了一个铺路的工作。后来他在一个早期的乌托邦农场工作,过着一种原始的、半诗意的生活。他在给他父亲——一个多少有点潇洒的拉比——的信中详细地描述了这种生活,正是这些信使他的弟弟们激动起来。他们不久就离开白俄罗斯来到了加拿大,同行的还有一个女朋友,哈里·罗森塔尔后来娶了她。
在这个乌托邦式的农场中,乌托邦主义最终酿成了低效率和乏味的生活。离开这个农场后,罗森塔尔成了哈得孙海滨地区的毛皮捕猎者和毛皮商人。在他干过的所有事情中,他最喜欢这一行。他滑着雪橇,带着猎狗,四处转悠,愉快地吸着新鲜空气,充满了自由感。他希望他的儿子,1922年在安大略苏圣马里出生的亚伯拉罕·迈克尔·罗森塔尔将来也从事户外工作,也许是当个护林员,他认为这是最高的向往。但还没有等到他的儿子长到能工作的时候,全家就迁出了加拿大。当时经济大萧条,毛皮生意也不景气。在加拿大边界走了几个来回后,哈里·罗森塔尔把他的家庭永久定居在了布朗克斯,干起了住宅油漆工的工作。他以前偶尔也干过这种活,却不喜欢。他现在甚至更不喜欢了,他开始讨厌纽约,希望重新回到加拿大广袤的土地上,享受自由的农村生活。一天在刷油漆时,他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受了重伤,不久就去世了。
阿贝·罗森塔尔在布朗克斯上了小学和中学。他的父亲死后一年,他的一个姐姐死于肺炎;后来年轻的罗森塔尔在城市学院上学时,他的二姐因为误诊而死于癌症;第三个姐姐在产后离开了医院,也死掉了;几年后,第四个姐姐又死于癌症。阿贝·罗森塔尔还记得自离开加拿大后他住过的每一个住处的地址,还记得家里的钱越来越少,死去的人越来越多,住的房子也就越来越小。
在纽约城市学院,罗森塔尔为校园报纸工作。他没有打算当记者,头脑里没有任何确切的想法,但他在这个报纸里干得很好。有一个为《先驱论坛报》做纽约城市学院通讯员的学生应征入伍后,罗森塔尔接手了这份工作。由于征兵,为大都市报纸干这些校园通讯员工作的学生轮换得很快,但罗森塔尔由于疾病不适合当兵,所以未受影响。在《纽约时报》的通讯员又离开后,罗森塔尔又辞掉了《先驱论坛报》的工作,开始为《纽约时报》工作,因为《纽约时报》给的工资多一点——一周12美元。1943年冬天的一个下午,罗森塔尔怀着紧张而敬畏的心情第一次来到《纽约时报》的新闻编辑部。他走过走道,坐在后边的一个空桌子旁,从他的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些涉及校园活动的笔记。但他非常呆板,竟不知道如何开始使用打字机。他只是直直地坐在那里,眼睛看着大房间里所有的人,他们看起来是专心致志的和陌生的。忽然间,他身后传来一个陌生人温和的声音,一个戴眼镜的瘦高的和蔼的人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