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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的这一天,新闻集中注意的是“漫长炎热的夏天”,密西西比的种族暴力;广告突出的是夏天的交易——梅西百货公司宽松的貂皮长外套,通常是299美元,现在降到了236美元。新闻挑出来的是严重的失业问题;帮助与求助广告塞满了对熟练工和新手提供职业的信息。新闻强调是住宅的短缺;广告展示的是在纽约周围各种价格的可购买的住宅。新闻注意的是名誉和权力、巨大的成功和巨大的失败;广告却迎合了每一个人每天的梦想,可得到的甜蜜生活,消遣的小玩意和可供出逃的交通工具。

广告也记录日常人的悲剧,但只是在报纸背后以最小的字体,在商场清单和腾达的管理者平淡的照片之间——在这里,接近于最下面,一个人可以在极小的字体中读到那些已经破产的人的名字,那些已经被抛弃的人的名字,那些已经失去了包括梦想在内的某种东西并试图复苏的人的名字。他们把这些消息告诉《纽约时报》,《纽约时报》会发表它,在它的分类广告版里每一行只收取几美元——时报大楼六层的一个特殊部门负责这件事,成员主要是中年妇女,她们坐在用玻璃隔开的小房间里,接听电话,匆匆记下日常生活的可怜事实。如果这些事实不是太庸俗或报复性的,她们便把这些事实转发到四层的排字室,供《纽约时报》下一版的公告栏目用。

今天《纽约时报》会公布一个事实:琼·庞皮罗,销售小姐,住布鲁克林的肖尔路89-01号,已经破产。她承担的债务是15251元,她的财产价值1275元。今天皇后区二百零七大街89-36号的爱德华·多尔蒂,在《纽约时报》上宣布,他的妻子弗洛伦斯“几个月前已经离开了我的卧室和餐桌”,但现在却要对她的债务完全负责,他不再支付任何钱。今天一个丈夫逃跑的妻子会在《纽约时报》上呼吁:“莱恩·W.-伊丽莎白和我孤独无望。我们知道你感觉到了我们的痛苦和眼泪。我们没有你不行。请你快回家吧。”东部的曼哈顿的一位女士,心烦意乱,因为她丢了她心爱的手表,请求《纽约时报》发表启事:“一块帕太克·菲利普方形金表,白色和黄色的表带,多加酬谢。”

这块手表没有再回来,所以东部的这位女士不久又买了一块,不是帕太克·菲利普表,这对《纽约时报》来说不是新闻了。《纽约时报》不会研究莱恩·W.和弗洛伦斯·多尔蒂在哪里,《纽约时报》的读者也不会知道致使销售女郎琼·庞皮罗陷入1.4万元债务的确切原因是什么。如果要求讨论她的财务困境,她也不愿意这样做。这不是新闻。对三层的《纽约时报》编辑来说,新闻是由目前你不知道但应该知道的、有意义的事件构成的。在门罗·格林的世界里,新闻就是鼓吹生意,重点是快乐、成功、舒适和陶醉。对格林来说,B.奥尔特曼公司的鞋店有一种“令人产生幻觉的无带轻便舞鞋”卖41美元;J.普雷斯公司有低口袋的、钩状开衩的、易洗的、速干的绦纶棉毛夹克衫;东方航空公司有直飞圣安东尼奥的喷气式飞机航班,这些就是新闻。在格林看来,“水宝宝让你的皮肤晒得更漂亮”并且在广告里配上一张拉蔻儿·薇芝的穿比基尼泳装的大黄褐色照片,摆出一种《花花公子》杂志上的姿势,引起人们惊奇,但没有遭到《纽约时报》广告接受适当性检查部[注:广告接受适当性检查部(Advertising Acceptability department),《纽约时报》专门负责审核广告可接受性与适当性的部门。该部门依阿道夫·奥克斯确立的宁可损失收入,也不容许不实、欺诈及有失善良风俗和尊严的标准而建。]的反对,这就是新闻。那些和格林一起工作但不是他手下的人,他们一般都要降低广告中用语的调子以避免过高评价——“城市最好的家伙”成了“最好的家伙之一”,“我们所见到的最精美的外衣”成了“我们销售的最精美的外衣”。他们不允许用外语做广告,除非有英语译文,他们很快取消了性色彩太浓或没有品位的广告本子。他们不允许广告中有裸体,除非是儿童,但他们允许拍摄热带海岛的日光浴和宣传肥皂的广告中有穿着很少的比基尼女人——一个管理者解释说,《纽约时报》承认女人也有肚脐。这对格林是好消息,因为他一直在从女人的短裤和胸罩中为《纽约时报》谋取好处,特别是在星期天的《时报杂志》(Times Magazine)上,这个杂志有时被叫作《束腹带公报》。在格林那里,几乎用不着什么洞察力就能认识到在一个杂志上推销女士服装的商业可能性,说明它的分量,它在普通市场上的款式。但格林知道,星期天的《纽约时报》以它140多万份的发行量,不仅被男人也被许多女人所翻阅,改进了的广告色彩给读者一种额外的刺激,一部分版面变成了艳丽的活泼的女士的衣物间,同时它也从外交部长的照片里选取些场面,放到读者一眼就能看到的版面。这样做,实际上给了产品以弹性,似乎能在版面上把那些有不同意识形态的人统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