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2/3页)
避嫌之余,示敌以弱。
太子党羽一击得手,自然乘势追击,逼着赵株于宫中尚书取出目录,抬出先皇遗诏,核验真伪,本想这矫诏之罪,十拿九稳,毕竟赵椟身为太子,猝然逼宫,着实令人疑窦丛生——
谁知这一翻之下,竟是半点挑不出错漏。
那方皇帝之宝的大印,骑缝盖得清清楚楚,但看字迹,俨然是先帝手笔,墨色浓淡,一贯而成。
上头明明白白写着,甚肖朕躬的,乃是皇次子赵株!
这么一来,倒是昭告天下,赵株这皇位来得名正言顺,一洗傀儡天子的污名。
解雪时素来隐忍,否则也不会身受非毁,而毫不色变。但这次太子党羽咄咄相逼,令他苦心维持的朝局为之震荡,已然触怒了他。
形势翻覆间,太子党羽毫无退路,只能再次凌逼天子,要查抄解雪时私邸。
他们必将有所得。
等着他们的,将会是另一道血淋淋的密诏,将那段阴私彻底剖白人前。
若非赵椟豺狼心性,将先帝每日服食的羹汤偷换了一味药材,使其躁郁攻心,终于到了药石罔医的地步,先帝又怎么会痛下决心,拟诏传位于赵株?
赵椟丑事败露,起兵逼宫,先帝急下密诏,令解雪时诛杀孽子,旋即便昏死过去。
赵椟纵马踏破殿门,等着他的,便是一道匹练般的剑光!
——噗哧!
只听一声热刀割蜡般的轻响,无数筋骨脉络应声瓦解,这一剑来得太快,剑身银晃晃如镜面一般,一闪而没,连半点血珠都没来得及溅出!
马颈上本披了重甲,却在这一瞬间,迸出了一圈红线。下一秒,整段马首沿着红玉般平滑的断面,斜斜下滑,轰然坠地。
腔子里的热血,尽数飙溅到了赵椟的发上和身上,他周身浴血,鬓发湿透,狰狞如恶鬼一般,几乎是隔着一场爆沸的血雨,冷冷地凝视着解雪时。
——铛!
他把手中长剑投到了地上,道:“我早知先生要杀我!”
解雪时力斩奔马而不伤人,本已留了三分情面。他身后埋伏的禁卫,顺势一拥而上,生擒赵椟,杀尽其党羽。
赵椟被反绑了双手,还不忘回头看他一眼,那双被血污浸透的黑眼珠,如淬毒的锥尖一般,在湿发间闪烁。
先帝弥留之际,最后一道诏令,便是勒令解雪时将赵椟毒杀!
二人师生一场,情谊已绝,赵椟苦心经营所得的,不过一杯残酒罢了。
那道密诏上,将赵椟的那档子丑事揭露得明明白白。
密诏大白于天下的瞬间,解雪时谋害皇储的谣传便会不攻自破。
这么一来,鬼母所发的毒誓,便也随之化作了无稽之谈。
解雪时示弱已久,也终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
“陛下知道了?”解雪时道,“也难为他隐忍这许久。”
谢浚苦笑道:“你倒是真信得过天家,不怕他顺势将你也扳倒了,一举两得。”
他素来对天子颇有牢骚,总觉得这少年心思深沉,又羽翼渐丰,指不定什么时候反咬解雪时一口。
解雪时道:“这大襄终究是赵氏基业。”
以解雪时之决断,未必看不出这学生的野心,偏偏甘愿以身乳虎,显然是有意纵容了。
谢浚心中恼恨,又发作不得,只能转而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来?”
解雪时不答。
“你吃的苦头还不够?平白受这许多搓磨,不如尽早让陛下下诏放你出去,以免夜长梦多。”
“不可,”解雪时道,“再等等。”
“等谁?”
“钦天监。”
谢浚心念电转,几乎瞬间猜透了解雪时的心思。对方使尽诸般手段,假托鬼神,炮制惨案,无非是要给解雪时扣上一身秽臭不堪的妖邪之名,令他在天下黎民间声名尽毁,哪怕天子力保,依旧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