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十 魏豹彭越列传第三十（第2/2页）

汉王在彭城失败以后向西面撤退的时候，彭越又完全失去了他所攻下来的城邑，只好独自率领他的军队北向驻扎在黄河沿岸。汉王三年，彭越常常领军队往来出没，作为汉军的游击队，袭击楚军，在梁地断绝楚军的后援粮草。汉四年冬天，项王跟汉王两军相持在荥阳，彭越攻下睢阳、外黄等十七个城邑。项王听到这个消息，就派曹咎驻守成皋，自己率领军队向东收复被彭越所攻占的城邑，使它们重新归属楚国。彭越带着他的军队北下退到谷城。汉五年秋天，项王的军队向南撤退到阳夏，彭越又攻下了昌邑附近二十多个城邑，得到谷物十几万斛，用来补充汉王的军粮。汉王打了败仗，便派人叫彭越合力攻打楚军。彭越说：“魏地刚刚平定，还担心楚军的袭击，不能离开。”汉王追击楚军，在固陵被项籍打败了。便对留侯张良说：“诸侯的军队不来，对此该怎么办？”留侯说：“齐王韩信登位，并不是大王的本意，韩信自己也没有决心。彭越本来平定了梁地，功劳很大，当时大王因为魏豹的缘故，任命彭越为魏国的相国。现在魏豹已经死了，又没有后代，并且彭越也想称王，可是您却没有早作决定。您私下跟两国约定，如果战胜了楚国，从睢阳以北到谷城一带，都让彭相国称王；从陈县以东一直到海边这一片地方，划给齐王韩信。齐王韩信的老家在楚，这样他的意思总是要想得到他的故乡。君王能够分割出这些地方，许给他们二人，二人很快就能招来，如果不能招来，事情的结果就很难预料。”汉王就派使臣到彭越那里去，照留侯的计策行事。使臣到达，彭越就率领所有的军队前往垓下与汉军会合，终于大败楚军。项籍已经死了。那年春天，立彭越为梁王，以定陶作为都城。汉六年，彭越到陈县朝见汉帝。九年、十年，都来长安朝见。

十年秋天，陈豨在代地造反，汉高帝亲自前往讨伐，到达邯郸时，向梁王征调兵马。梁王推说生病，派遣部将率领军队到邯郸。汉高祖发怒，便派人去责备梁王。梁王害怕了，想亲自去谢罪。他的部将扈辄说：“大王开始不去，受了责备才去，去了就会被捉拿。不如就此起兵造反。”梁王不听，借口生病。梁王对他的太仆很恼怒，想要杀死他。那太仆逃跑到汉王那里，密告梁王跟扈辄谋反。于是汉王立刻派遣使者，突然袭击梁王。梁王没有发觉，使者就逮捕了梁王，把他囚禁在洛阳。经主管官吏审理后，认为他已经构成反叛的罪行，请依照法律判刑。汉高祖赦免了他的死罪，降为平民，流放到蜀地的青衣县。彭越向西被押送到郑县时，恰好吕后从长安来，要到洛阳去，在路上遇见了彭王。彭王向吕后哭泣，力辩自己无罪，希望回到故乡昌邑定居。吕后答应了，和他一同向东，来到洛阳。吕后对高祖说：“彭王是壮士，现在如果把他迁徙到蜀地，这是给自己留下后患，不如就把他杀了！我让他一起到洛阳来了。”于是吕后就授意彭越的家臣密告彭越再次谋反，廷尉王恬开上奏请诛杀彭越三族。皇上就同意了，于是族灭彭越和他的宗族，废除他的封国。

太史公说：魏豹、彭越虽然原来出身微贱，但是他们已经席卷了千里土地，开国称王，踏着血迹乘胜前进，日有所闻。他们怀着叛逆的意图，到了失败时，不杀身成名，而被捕成为囚徒，自身遭受杀戮。为什么呢？中等才智以上的人，尚且以这种品质为耻，何况是称王的人呢！他们没有别的缘故，只是智慧谋略超越别人，唯恐不能保全性命罢了。当能掌握一点权柄时，他们就风云变幻，想要施展自己的抱负。因此，被俘虏、囚禁也在所不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