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之前世今生(第38/55页)

“我也出来接了一阵客了。不过现在的客很精明,都是想玩你,不是想娶你——你就好啦,嫁得那么好。”

“他对我真没话说了,要什么有什么。”

“早一阵我跟一个姊妹出深圳做,有些客送我们三点式泳衣,就是要我们陪他们到新都游水,连这样也要玩个够本。”

单玉莲便同情起她们来:

“港客都很难做吧?”

“不,有一个,他是搅电子表的。他长得很好,又高大,有钱,每次来都找我陪,可惜他有老婆。”稍顿,便笑着说,“他在床上很劲的,一晚来四次都试过。真可惜,他有老婆。不过,我有点喜欢他,不要钱也肯做。我想起他都会湿的。”

当锦华这样地形容她心上人时,单玉莲眼前也活现了斯时情景。他,虽只共枕同眠了一夜吧,但也曾如此地亲密,如胶似漆,偷情也是自己首肯的。

那是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已发生了千百遍。他的手心放在她胸前,不动,等待她动情。像等待一根险险锥过大红十样锦缎子鞋扇的绣花尖针儿,等待它变硬,冲出重围。

她恨不得钻入他腹中。这般地难为情。好像已发生了千百遍。她的脸热起来。热。

当他在她身体里头,空气中有种特别的香,是绵远而古老的香。茴香、檀香、紫苏、玫瑰……薰在房子中,昏沉欲死——他,令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男人好。

只一夜,他又续上另一个了。男人都是这样。想不到自己还比不上一个做鸡的。

辗转成忧,相思如扣。女人量窄,总觉不值。

锦华见她怔住了,却没在意,又问:

“喂,你那武先生呢?”

“他?”单玉莲思绪自香港回到惠州来。

“他对你怎样?——在床上。”

单玉莲措手不及,没有答。

锦华体谅地道:

“他也不错了。也是个好老细。玉莲,我很羡慕你呢。”

老细?白头偕老?一生一世?

室内开了暖气,窗外虽下着寒雨,却是半点沾不上身。武汝大是一个好老细。她睡不着,坐到窗前,扯开一点通花的纱帘,这贫瘠贪婪的地土上,四星级的酒店。单玉莲嗟叹一下,微不可闻,但到底还是被丈夫觉察了。

他没有亮灯,只在床上喊过去,尽量把声音放软:

“两点钟了,还不睡?”

单玉莲并不回过头来,但是冷不提防眼泪便淌下来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到香港?”

第一次,武汝大感觉到,一定有点不快乐的心事绾住她。自己,费尽周章,到底是绾她不住。武汝大也不说什么了,只转过身,倒头睡去。有什么办法?他在暖暖的被窝中,也无声地嗟叹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

不想知道为什么。

惠州有西湖,一直是游客好去处。红棉水谢、百花洲、点翠洲、泅洲塔、苏堤、九曲长桥、偃龙桥。惠州有汤泉,是个高温矿泉,泉眼十多个,武汝大全身泡浸在温泉中,这个独处的时刻,他特别寂寞。他做错了什么?自己也算是个善良的好人,好人没好报,博不到红颜欢心,他开始忧心怔忡,但又无法可施。他做错了什么?

武汝大也有心事的。

温泉水暖,眼泪也很暖,小小的眼睛,淌下一滴泪来,情知不妙,马上泼水洗脸。脸洗过了,他也回复过来。

从此绝口不提,得过且过——他是真心爱她的。

都是自己不好,太“快”了,满足不到她。以后一定千方百计地改进,不要叫她那么难受。她是美女,怎么能够次次都草草了事呢?身为她丈夫,也是很羞累的呀。难怪她睡不着了。武汝大终于把事情想通了,这是应该面对的。人家是“人穷志短”,他是“人短志穷”。但也不宜说与太多人知道,遇上良朋益友,有办法之人,得向他们请教请教。他暗自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