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之前世今生(第24/55页)

她不容许自己憔悴。

依循导师教的方法,轻轻地扫着腮红,漫漫地化开于不自觉中,溶于脸色上。

费煞苦心地装扮,她又觉希望在人间。她新生了。

即使不着一字,她也要他见到她今天特别漂亮。不必赞美,他的神情自会报告。

所以一下楼,步履轻盈,笑靥如花——他一定惊艳!

武龙的车子原停在生果档前,日子久了,那看档的女孩跟他熟络起来,他隔着窗道:

“一杯——”

“橙汁。例牌。”

这个黄衣少女,看来顶多读F2,无心向学,专攻眉目传情。简直是“单料铜煲”。把橙汁递与武龙后,便妖娆地问:

“哥哥,你的车很有型呀,你也很有型呀。”

英伟的武龙,不大自然地搭讪:

“普通啦。”

“靓人才驶靓车的,这车是不是你的?找一天来接我放学好吗?我在新记——”

武龙还在笑,一抬头,见到面如玄坛的女人,妆化得明亮,神情黯哑。

她今天很美,但很凶。

一上车,大力地关上车门:

“咦?那靓妹长得不错,又青春。横竖你没有女朋友,为什么不去马?”

武龙没有回答。

车厢有难耐的寂静。

单玉莲无由地发脾气了:

“明天不来上课了!”

“为什么?”

“不高兴上就不上!”她赌气地道,“问什么?你是我老公吗?”

她咬着牙,恨恨地被嫉妒煎熬着。

只得骄奢地到新世界中心花钱去。

一间一间名店如花园般乱逛。虽没什么品味,不过自各八卦周刊的时装专栏和彩图上,也得知八八年将流行什么秋冬装了。颜色是象牙、黑、铁锈红、灰……她已经不是那初踏足贵宝地的单玉莲了。

感谢这些周刊,教晓一众小姐、情妇、小明星、小艺员……和来历不明的女人穿衣之道。只要花得起钱,一身包装好了,谁知道谁是谁?

但单玉莲是不同的,她花的是丈夫的钱呀!名正言顺。总是向店中的女孩吩咐:

“同款不同色,三件全要。还有这条链,包起来。你们收什么咭?”

签过咭后,便指使武龙为她捧一些现成的回去。刚出来,忽见一家店子,橱窗上摆设了一件黄色的新装,鲜娇的青春的黄衣——就是那不知羞耻的,向武龙勾引的女孩身上的颜色。

单玉莲冷笑,心想:

“这款难道靓妹买得起么?”

便马上不问情由买下来,把武龙赶走:

“你不用理我,现在到‘馨香’告诉我老公,今晚不陪他去元朗。”

“你们今晚不是要拜寿吗?”

“不高兴去就不去!”她又负气道,“问什么?你是我老公吗?”

武龙耿直地,转身走了。

她在眼角见到他走了。

一个大男人,捧着一堆秋冬新装上车去。这不是不委屈的——为什么他只是她的“下人”?

单玉莲立在原地。他走了。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她漫无目的地,眼光注视在某个时装新系列,是一些带子,把女人又缠又绑的设计。她永远看住某一件,漫无目的。

时间谋杀不了,怎么过完这一生?

好不好豁出去?

好不好只要他一晚?

“喂,淫妇!”

——单玉莲如被针刺,如梦初醒,吓了一跳。

是谁?是谁?识破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