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扣(第25/49页)

“永定你要死了,你哪里懂得这么多召妓的心得?你与阿楚闹翻了,于灯红酒绿色情场所流连?啧啧,你怎么堕落成这样子?有疱疹的呀,一生都医不好的呀,你……”

我见势色不对,一塌胡涂,终逃窜回隔壁的家去。

我一边开锁,一边想:

哼,赶明儿若见那安迪乘虚而入,我一定要在阿楚面前力陈利害,叫她留意:安迪这人走路脚跟不到地,轻佻浮躁;说话时三白眼,又不望着对方,妄自尊大。且他也许女友多多,公余嗜看咸片,特别是大华戏院的。

以阿楚之聪明,她一定不会舍我而就一个毫无安全感的臭飞。

——当我这样想时,自己不禁为自己的卑鄙而脸热。为什么我竟会动用到“暗箭伤人”这招数?

难道本世纪没有单纯的恋慕,生死相许?难道爱情游戏中间必得有争战谋略,人喊马嘶之局面?

也许我遇不到。

也许我遇不到。

不消一刻,我便颓唐。认定自己失恋了。

我拨电话找阿楚。伯母说她还未回家。

“永定,”伯母对我十分亲热,“明天来饮汤呀?”

天底下的女人,都爱煲汤给男人喝。年轻时为男友,年长时为丈夫,年老了,又得巴结未来爱婿。我支吾以对,看来她不知道我与她爱女吵了一场。

取过一份日报,见十五名佳丽会见记者的照片,旁边另有一些零拾对照,是记者偷拍自集训期间的。有的因长期睡眠不足,心神恍惚,患得患失,在偶一不慎时,流露无限的疲惫。她怎料得又上了镜?选美不是斗美丽与智慧,而是斗韧力。于艰苦逐鹿过程中,状态保持坚挺一点,赢面就大些——恋爱,都是一样。

这晚,我决定不找阿楚。如花竟又没出现。我睡眠不足。心神恍惚,患得患失,无限疲惫。翌晨照镜,无所遁形。两女对我,始乱终弃。

睡得不好,反而早起。

办公时间一到,我马上拨电运输署,香港二六一五七七,得知早上会在大会堂高座举行车牌拍卖。那安迪没骗我。

然后,我又拨电回报馆,说会与一间银行客户商议跨版广告之设计,之类。

当我到达大会堂高座时,已经听得有人在叫价:“五千!”

“六千!”

“一万!”

“二万!”

终于一个“HK一九九七”的车牌,被一位姓吴的先生投得,他出价二万一千元,比底价高出二十倍,而他暂时还没有车。

忽见镁光一闪,原来有外国人在拍照。

他们一定很奇怪,这些香港人,莫名其妙,只是几个数目字,便在那里各出高价来争夺?在他们眼中,不知是世纪末风情,抑或豪气。总之,任何地方都没有这习俗:“炒!”

“唉,真是市道不景,”旁边有位老先生在自语,也许是找个人搭讪,“以前,车牌同楼价差不多,靓的车牌,才二万元?休想沾手!”

“是吗?”我心不在焉。

一直留意着以后的进展。接着的车牌是“AA一一八八”, 二万五千元成交。另外还有“CL五”、“BW一八”,渐次升至四万。

“早一阵,有个无字头三号的车牌,你猜卖得多少?”

“十万,二十万?”我说。

“有人投至八十万——”

“啊?”

“八十万还买不到,因为最后成交价钱是一百多万,还登了报纸呢。”

“你怎么那样关心?”我问这老先生。

忽然,拍卖官提到一些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