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旧事物的新招牌(第4/9页)

他听到消息,藏匿在一位朋友的家中。

小小学院里的风浪自然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但是在罗马教会里任职已经不可能了。

作出明确选择的时候到了。

公元1534年,加尔文与旧信仰决裂了。几乎就在同时,在俯瞰法国首都的蒙特马特山上,罗耀拉和他的一伙同学正在庄严宣誓,不久之后这种宣誓被写进了耶稣会的纲领。

从那以后,他们俩都离开了巴黎。

罗耀拉先向东而去,但是一想到第一次进攻圣地的不幸遭遇,便收住了脚步,转身去了罗马,开始做那些令他声名远扬(也许该用臭名昭著之类的什么词)的事情。

加尔文则不同。他的上帝王国不受时间与空间的限制。他一路漫游,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可以将自己的余生全部用来读书、沉思,心平气和地陈述他的思想。

他正在去斯特拉斯堡的路上,查理五世和弗朗西斯一世之间爆发了战争,他只得绕道瑞士西部。在日内瓦,他认识了法雷尔。法雷尔曾是法兰西宗教改革中迎接风暴的海燕,是从长老会和宗教法庭的监狱中逃出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这个人张开双臂欢迎加尔文,并告诉加尔文在小小的瑞士公国里也可以成就辉煌事业,请求他留下。加尔文考虑了一段时间,随后就留了下来。

就这样,一场战争决定了新的天国要建立在阿尔卑斯山脚下。

这真是个奇妙的世界。

哥伦布出发去寻找印度,结果却偶然撞上了新大陆。

而加尔文本想寻找一个安静之所,在潜心读书和圣洁沉思中度过余生,却走进一座三等的瑞士小城,将它变成了一个精神之都。不久之后,人们便把大部分天主教领域变成了庞大的新教帝国。

既然历史能满足多种目的,为什么大家还要读小说呢?

我不知道加尔文家的《圣经》有没有保存下来。如果它如今还在的话,《旧约·但以理书》第6章的那一页一定磨损得非常厉害。这位法国宗教改革家是一个谦逊的人,但时时要从那位忠心耿耿的上帝仆人的故事中寻找安慰。那人曾被抛入有饿狮盘踞的深沟,可是他的清白救了他,使他不致不明不白地过早惨死。

日内瓦不是巴比伦,它是一个令人起敬的小城,城中住着些令人尊敬的瑞士裁缝。他们一本正经地对待生活,但是还比不上这位新的宗教领袖,他像圣彼得一样在讲坛上滔滔不绝地传教讲道。

何况,还有一个叫做萨沃伊公爵的尼布甲尼撒呢。就是在与萨沃伊家族无休止的争吵中,恺撒的后裔才决定与瑞士其他州联合起来进行共同的事业,参加了宗教改革运动。因此,日内瓦和威登堡的结盟就像一场各有好处的婚姻,与其说是因为两情相悦,倒不如说是基于共同的利益。

但是还没等“日内瓦改奉新教”的消息传开,日内瓦湖畔就聚集了不下50个千奇百怪教派的狂热信徒,以极其旺盛的精力开始宣讲起凡人前所未闻的最怪异的教义。

加尔文从心底里憎恶这些业余的预言家。在仔细思索这些人可能造成的危害之后,他充分意识到,这些人充满热情,但是误入歧途。待休息了几个月之后,加尔文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尽可能简明地制定了他希望自己的教民能够掌握的真与伪的界限,这样任何人都不能再挪用那个老掉牙的借口:“我不知道规定呀!”他和他的朋友法雷尔亲自把10人分成一组,检查了全部的日内瓦人,只有那些宣誓效忠这部奇怪的宗教法典的人,才能获得完全的公民权。

紧接着,他又为年轻一代编写了一部令人生畏的教义问答手册。

然后,他使城市议会通过法律,将所有仍然坚持错误观点的人驱逐出城。

在为下一步的行动扫清道路之后,按照《出埃及记》和《申命记》中的政治经济学家制定的路线,他开始着手建立自己的国家。像其他很多伟大改革家一样,加尔文不像现代基督徒,倒更像古代的犹太人,嘴上说着忠于耶稣基督,心里却向往着摩西的耶和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