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中文
阅读背景:字体颜色:字体大小:[很小较小中等较大很大]

第十三章 伊拉斯谟(第4/6页)

纪律松弛的斯泰恩修道院

不用说,伊拉斯谟后来离开了这座古老的修道院。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受环境的影响的。这样的人能够用最不可思议的材料,创造出自己的环境。

从此,伊拉斯谟成了一个自由的人。他终其一生都在想办法寻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以避开大批慕名而来的朋友,不受干扰地安心工作。

然而,直到生命的弥留之际,带着童年时代对“活生生的上帝”的渴求,灵魂即将滑入死亡的沉睡时,伊拉斯谟才享受到片刻“真正的悠闲”。对于追寻苏格拉底和芝诺足迹的人而言,这样的时刻真是难得的佳境,可惜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到达。

哪里是真正的智者聚居的地方,伊拉斯谟就一定会在那里露面的。这样的迁居过程已经被人们介绍得很多,这里就不必重复详情了。

伊拉斯谟曾经在巴黎研读,那时他是个穷学者,险些冻饿而死。他曾在剑桥讲过学,在巴塞尔出过书。他还曾试图将启蒙的火花带进闻名遐迩的卢樊大学,最终徒劳而返。他在伦敦度过了很长的一段岁月,还在都灵大学获得了神学博士的学位。他熟悉威尼斯的大运河,对荷兰西南部的希兰和意大利北部的隆巴蒂的糟糕道路了如指掌。罗马的天空、公园、人行道和图书馆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连希腊神话中遗忘河(3)的水也不能把他对这座圣城的记忆洗去。只要他肯迁居威尼斯,便能够得到一笔丰厚的年金;每一所新建的大学都会向他发出隆重邀请,请他担任一个自己中意的职位,他可以教授课程,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只需要他偶尔光顾一下校园也是可以的。

但是他总是坚决地谢绝这些邀请,因为这些邀请似乎都意味着久居和依附。在万物之中,他最离不开的是自由。他喜欢舒适的房间,讨厌破败的居所;他喜欢风趣、快活的谈伴,而不愿意与乏味的人交往;他不会把勃艮第那块土地上出产的甘醇的葡萄酒,和亚平宁山地寡淡的廉价红酒相提并论。但是他要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倘若他必须把别人视为“主人”,就没有办法这样过日子。

他为自己选择的角色是一盏地地道道的知识探照灯。不论地平线上出现了什么新物体,伊拉斯谟都会立即把他智慧的明亮光束投射过去,竭尽全力让其他人看清事物的真面目,剥掉那些装饰,戳穿他无比痛恨的愚蠢和无知。

他在历史上最动荡的时期能够做到这些事,而且既能够成功躲过新教狂热分子的怒火,又避免了宗教裁判所的薪柴,这是他一生中招来最多指责的一点。

后代子孙提起祖先的时候,似乎总是对殉难者怀有一种真切的热情。

“为什么这个荷兰人没有勇敢地站起来支持路德,和其他改革家并肩奋战?”这样的问题似乎已经困扰了至少12代算是有知识的人们。

回答是:“他为什么一定要那样做呢?”

做激烈的事情不符合他的天性,何况他从来没有想过做任何运动的领袖。想告诉世人应该怎样迎接新世纪的人们都有一些自以为正确的信念,但是伊拉斯谟缺乏这种自以为是的感觉。而且他觉得,不见得每次重新规划住房时都要把老房子拆掉。的确,地基需要修理了,下水道已经过时了,花园里扔满了过去的住户丢下的垃圾和破烂,但是只要房东说话算数,愿意花些钱马上改进,而且给他一定的时间履行诺言,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伊拉斯谟所期望的就是这些,他也不希望走得太远。尽管伊拉斯谟的敌人轻蔑地嘲讽他为“温和派”,但是他的成就绝对不差于(也许更高)那些极端的“激进派”——从前世上的暴君只有一个,他们却带来了两个。

在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