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宗教改革(第3/5页)
说老实话,“新教从这个世界带走了很多高贵的、美好的东西,带来了很多狭隘的、仇恨的、粗鄙的东西”。它非但没有使人类历史更简单、更和谐,反而使之更加复杂和无序。然而,这些并不应该过多地归罪于宗教改革运动,而是大多数人固有的思维弱点造成的。
他们不愿意太匆忙地行事。
他们根本无法跟上领导者的步伐。
他们并不缺乏良好的意愿,而且最终他们也会跨过从旧世界通往新世界的桥梁。但是他们要等到自己认为的最合适的时机,而且将尽可能地保留祖先的传统,越多越好。
宗教改革本来要在基督徒与上帝之间建立一种新的关系,摈弃旧时代的偏见与腐败,结果却被它的支持者背负的中世纪包袱完全束缚住了,既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世人很快发现,宗教改革运动蜕变成了他们深恶痛绝的教廷制度的复制品。
这就是新教徒反叛运动的巨大悲剧,它无法从它的大多数支持者平庸的智慧中超脱出来。
结果呢,欧洲北部和西部人们并没有获得如预想中那样长足的进步。
宗教改革虽然没有造就一个十全十美的人,却给世界带来了一部被视为完美无缺的书。
宗教改革没有推出一个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却提升了上千个小的统治者,每一个都想在自己的天地里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宗教改革没有将基督教世界分成界限分明的两半,分成当权者与在野者,分成虔诚信徒与异端分子,却制造出无数个各执己见的小团体,他们彼此毫无共识,还都对与自己意见不同的人怀着深仇大恨。
通用的监狱
宗教改革没有追随早期的教会,建立起一个宽容的王朝,而是在取得政权后,就凭借不计其数的问答手册、教义和忏悔筑起坚固的城池,并无情地打击那些胆敢反对官方订立的教义的人。
这无疑是最令人痛惜的。
但是从16世纪和17世纪的思想发展来看,这是无法避免的。
对于路德和加尔文这些领导人物的勇气,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一个相当骇人的词:胆大包天。
路德是一个朴素的奥斯定会僧侣,是德国偏远地区一所新建学院的教授,却勇敢地烧毁了教皇的圣谕,并把自己的反叛主张贴在一座教堂的大门上;加尔文是一个体弱多病的法国学者,他把一座瑞士小城变成了挑战罗马教廷权威的堡垒。这些人为我们树立起刚强、坚毅的楷模,后世无人可及。
这些“胆大妄为”的勇敢反叛者很快找到了朋友和支持者,这些朋友各有各的目的,支持者则想浑水摸鱼,不过这都不是本书讨论的内容。
当这些人为了自己的良知以性命相搏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也不会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欧洲北部大多数国家都会聚集到他们的麾下。
但是,一旦他们被卷入自己掀起的漩涡,就不得不听凭洪流的摆布了。
不久,他们发现必须拼尽全力才能不被洪水淹没。远在罗马的教皇终于明白,这场可恶的骚乱并非只是一些多明我会僧侣和奥古斯丁派的教士之间的争吵,而是一个前法国牧师的阴谋。教皇暂时停止了修建他心爱的大教堂——圣彼得大教堂(这让他的众多资助人很高兴),召开会议准备讨伐。教皇的圣谕和逐出教会的命令汹涌而出,帝国的军队也开始行动,反叛的领导者此时已经没有退路,只能起而迎战。
伟大的人物在你死我活的冲突中丧失了理智,这在历史上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同是一个路德,曾经大声疾呼“烧死异端分子是违背圣意的”,几年之后,当他看到德国人和荷兰人倾向于浸礼教派的主张时,简直失去了理智,咬牙切齿,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