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泰山:中国最大的朝圣中心(第2/3页)
再往前走不远,就能看到刻有“第一山”字样的石碑。离石碑不远,又有一座石坊,比先前那个要小一些,上题 “孔子登临处”五个大字。孔子故居离泰山七十多公里,他曾多次来泰山祭祀和凭吊,从泰山的静穆苍茫中获取灵感——显然,那不会是在人声喧嚷的主路附近。孟子,这位孔子最著名的再传弟子在他的书中写道:“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山岳开阔了人类的视野。我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离泰山极顶还有五小时的路程呢。

孔子登临处
刚过了那个宣布孔子两千五百年前来到泰山的石坊,我就看见了一只香炉,在这里游客可以为他们逝去的亲人焚烧冥币。路两边有小贩在兜售香烛;那些香雾缭绕的神祠,也会拉住游客做生意。我步入这些神祠中的一个,见有人正在里面用稻草和泥巴塑一尊神像。管事的道士说,希望神像很快就能塑好,好赶上游客潮。他说,四月初旅游旺季就来了。
几分钟后,我在另一个神祠前停了下来。这个神祠比较大,而且有名字:斗母宫。斗母是北斗众星的母亲,人们来这里向她祈求延年益寿、人丁兴旺。而泰山作为冥府所在地,作为灵魂轮回转世之所,也有很多人为死去的亲人祈求幸福的来世。一边是为死者祈福,一边是为生者祈寿,而斗母宫大门外的一通石碑,上面写得明白:“天欲兴之,谁能废之?此言兴废有数,非人力所能为耳。然吾观兴废之源,实在人而不在数。”每个人都希望获得斗母的庇佑,但我进入斗母宫,却发现斗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观世音菩萨——佛教的慈悲女神。看来,就连神仙也无法预见更无力阻止自己无常的命运。
我一边沉思,一边继续往上走,在一个岔路口,路标指示通往经石峪。按照路标指示的方向,先过一片松林,再过一条小溪,我来到一块巨石前。在我出生之前一千五百年,有人在巨石上刻下了整部《金刚经》,字体比我的手掌还大。刚才那条小溪,过去是从巨石上流过的,整个石刻的近三千字,已经被它消蚀了三分之二。现在,石刻的上方修起了一道小小的堤坝,总算是把水挡住了。尽管被水销蚀得厉害,我仍然认得出《金刚经》结尾的偈子:“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我甚至想用这个偈子,去劝慰失意的神仙斗母。
离开经石峪,我又看到了另一块石刻,它上面刻的是“高山流水”。这是三千年前的故事了。“高山”和“流水”是俞伯牙演奏的两首最著名曲子的名字,因为只有钟子期理解他在演奏时的所思所想,于是两人成了 “生死之交”, 在中国,这个词意味着友情的极致。不过,现在我的耳畔既没有“高山”也没有“流水”,只有松林里呼呼的风声和我自己粗重的喘气声。
花了两个半小时,我终于到了中天门,这是整个登山之路的中点。跟成百上千的游客一起爬山和自己“走单帮”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更何况这支游客队伍是如此之长,从上古时代一直走到今天,走了几千年都没有走完,我很高兴今天能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游客们一路上要吃要喝,到了中天门,几十个小吃摊点一字儿排开来招待他们。我在一个摊位坐下,旁边的几位游客正在吃东西,看着吃得挺香,我却不知道他们吃的是什么,于是也要了一份,原来是又热又辣的豆腐脑。真好吃!天寒地冻,口干舌燥,吃完一碗,我又要了一碗,还是觉得好吃。中天门是公路的终点,也有上山缆车。想登顶又爬不动的人可以坐缆车上山,而想打道回府的人则可以坐游览车下山,总之都有车可坐。只是缆车很贵,多数人还是宁愿靠两条腿完成下一半更艰难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