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云中君(第9/10页)
问:您修哪个法门?念佛还是坐禅?
志诚:我只是随缘度日。
问:为什么在这里?
志诚:我自小就喜欢安静,而且一直喜欢山。我不喜欢平原。我也曾经在这里南面的山和东面华山附近的山里住过。那时候,永明是渭南佛教协会的会长。
问:这附近还有别的和尚住吗?
志诚:有一个五十岁的和尚,他是两年前搬到观音洞来的。但是他最近回福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问:我们从后山上来的时候,路上经过你们的菜园。在一块菜地里,我们看到一种野生动物的足迹。
志诚:那一定是野猪或老虎。但是老虎通常待在这里南面的山里。它们不怎么常到这儿来。过去常常过来,现在不来了。
问:这儿南面的山里有隐士吗?
志诚:有,但是我只认识一两个。观音洞的另一面有一个。西面的山峰上有个洞。天然比丘尼三十五岁的时候,搬到上面去了,她在那里待了五十年,直到1919年圆寂。但是现在那里没有人住。
问:您有没有什么修复这座寺庙或者扩建的计划?
志诚:有,但是那要等到情况好转才行。也许等护法居士们境况好了的时候,我们会把两边的侧殿修一修,再把两间大殿修一修。下面的破山寺曾经住过多达五十个和尚。它现是一片废墟,只剩下一间偏殿。我也想帮忙把它修复起来。
问:这里的风很大吗?
志诚:是的,尤其在冬天。有时候,风把屋瓦都刮掉了。过去的屋瓦都是用铁做的。
问:我想这里也很安静。
志诚:如果人静,那么他们在哪里都能静下来;如果人不静,那么他们就是在这里也静不下来。什么事情都取决于你自己。生命是短暂的,就像一道闪电,或者一个梦。八十年如云掠过。我们出生了,然后又死掉。但是在我们得到人身以前,我们还有另外一副面孔——我们的本来面目。我们用眼睛看不到它,只能用智慧去了解它。经中说“离相即佛”。我们都有佛性,我们都注定要成佛。但是成佛不是一两天就能办到的事情。你必须修行,然后才能觉悟到你的真性、你的本来面目。
问:人们来参观的时候,你教他们佛法吗?
志诚:不一定。每个人都不一样。要教他们,你必须了解对方心里在想什么,而且你得有些能力。如果有人要淹死了,而你不会游泳,那么你跳下去没有任何好处。而且如果一个人不想被拯救,你就救不了他。他必须愿意被拯救。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夕阳的最后一缕余光照亮了他的面庞。史蒂芬和我意识到该离开了。我们对志诚的面条和他的挽留表示感谢。他在寺庙的门口目送着我们离开,然后回里面去了。一分钟后,他又出来了,手上提着几盏灯笼。但是我们已经开始下山了,于是向后大喊道,我们没有灯笼也能行。我们挥手道别,然后沿着石阶飞奔而下,途中经过六个月后我现在所站的这个地方。
志诚在兴庆寺后门
这一次,我独自一个人往上走,途中经过几座小寺庙的遗址,爬上蹬云梯,来到那块裂缝的石头前——它把它的名字借给了破山寺(破山寺就是因此而得名的)。我向大门里望去,惊讶地发现了志诚。他笑了,说他正在为平日住在这里的一位比丘尼照看破山寺,她原定第二天回来的。他刚刚吃完晚饭,于是回到斋堂里,去给我热剩下的玉米粥和土豆。
我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饿,因此没有给看门狗留下任何吃的——刚才进来的路上,它差点把我的腿咬掉了。之后,志诚领我沿着一条石阶下去,这条石阶就在斋堂外面,它沿着悬崖的西坡延伸下去,经过一座木板桥,通向喇嘛洞。一百年前,一位著名的喇嘛曾经住在这里,他在墙上写了一个藏文咒语,志诚把它指给我看。他说,眼下住喇嘛洞的那个和尚现在在西安。悬崖上还有一段铭文,赞美嘉五台的幽静。那是一位名叫性空的和尚写的,落款是公元627年。它说明,至少在宗密来此之前二百年,这里就已经是一个修行场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