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凯特·麦克劳德(第6/15页)

阿瑟斯扮了个怪相;他看着我,似乎要说什么,但这其实没有必要;我翻阅过足够多的《Vogue服饰与美容》和《巴黎竞赛》杂志,非常清楚佩拉·阿普费尔多夫为何许人。南非一个顽固的种族主义铂金大亨的老婆,跟凯特·麦克劳德匹敌的一位世界级人物。她是巴西人,私下里——虽然这是我后来才发现的——她的朋友都叫她黑公爵夫人,暗指她并非她自称的纯正葡萄牙后裔,而是一个里约热内卢贫民窟的孩子,身上有相当一部分的印第安血统——如果传言真实的话,对于那个希特勒似的阿普费尔多夫先生这可是一个不小的玩笑。

那套寓所紧挨在宾馆的屋檐下;每个房间里都有偌大显眼的圆形屋顶窗,透过窗户可以俯瞰旺多姆广场;这些房间都一般大小,起初它们都是服务员单人间,但凯特·麦克劳德将其中六间串成一体,并将每间根据特定功用进行了装饰。其结果就是,它们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一整排一间挨一间的公寓房,不过装修却非常的豪华。

“凯特小姐?先生们到了。”

如同中了魔法,还没明白咋回事,我们便已进到了凯特·麦克劳德的卧室。“阿瑟斯。我的天使。”她坐在一张床的边沿,正梳理着头发。“来杯茶吗?佩拉正好在喝茶。或是来杯酒?不要?那我要一杯。柯琳,给我来一滴马鞭草酒好吗?阿瑟斯,你怎么不把我介绍给琼斯先生认识一下呢?琼斯先生,”她向安坐在床边一张椅子上的阿普费尔多夫太太吐露心声,“将驱走我脊柱里的魔鬼。”

“哦,”头发油滑光泽似乌鸦,声音也似乌鸦般粗哑聒噪的阿普费尔多夫太太说,“我希望他比派给我的那虐待狂、那小日本莫那要强。我再也不会信任莫那了。也不是说我过去就信任过那小日本。你真不敢相信都是怎样的状况!他让我赤身裸体躺在地板上,然后,他光着脚,站在我脖子上,在我背上来回走来走去,简直可以说就是在舞蹈。那个痛苦啊。”

“哦,佩拉,”凯特·麦克劳德充满怜悯地说。“你知道什么叫痛苦呀?我才在圣莫里茨待了一个星期,从没见过一对滑雪板。从没走出过我房间半步,除了去看海尼。就那样躺着,一边嘎嘣嘎嘣地嚼多睡丹,一边祈祷。阿瑟斯,”她一面说,一面把立在她床边一张桌子上的一个银质相框递给阿瑟斯,“这是海尼最近的一张照片。可爱吧?”

“这是麦克劳德太太的儿子,”阿瑟斯解释说,同时给我看相框里的照片:一个胖嘟嘟的小孩,表情严肃,严实地包裹在围巾、皮衣、皮帽里,手里拿一个雪球。我这才注意到,房间里到处都摆着这同一个男孩不同年龄时候的照片,足有几十张之多。

“很可爱。他现在多大了?”

“五岁。哦,四月份满五岁。”她又继续梳理头发,不过动作生硬,带有破坏性。“简直就是一场噩梦。他们从不让我单独见他。亲爱的弗雷德里克叔叔和亲爱的奥托叔叔。那两个老处女。他们总是守在一旁。盯着。数亲吻了多少下,随时准备着钟点一到,就立马把我请出门。”她一把将梳子扔到了屋子对面,惹得“狗杂种”汪汪直叫。“那是我自己的孩子呀。”

黑公爵夫人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就像乌鸦在漱口。她说:“绑架他。”

凯特·麦克劳德大笑,跌坐在一堆波特豪特枕头里。“不过说来也奇怪。从上周到现在,你是第二个给我提这主意的人了。”她点燃一支烟。“我并非真的就从没出过门。在圣莫里茨,我是出去过。两次。一次是出席为伊朗国王举办的晚宴,另一个晚上是去国王俱乐部参加一个叫明戈的疯狂放荡客的聚会。然后我遇见了这个非凡的女人——”

阿普费尔多夫太太说:“多洛莉丝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