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凯特·麦克劳德(第5/15页)

“对不起,兄弟。可我们就要关门了。”

“求你啦。有急事。我要打一个长途电话。”

他一面数给我硬币,一面道:“无论是何方女子,她也不值得你这样。”

我拨了这个号码,接线员要求再加四美元。电话响了六七声,才有一个女人的声音接了电话。因为睡意,她的声音低沉而迟缓。

“你好。阿普尔顿先生在吗?”

她迟疑了一下。“在。但他在睡觉。不过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

“没。没什么重要事情。”

“请问你是哪位?”

“就告诉他……就说一位朋友给他打来电话。他冥河彼岸的一位朋友。”

且回头说说那个冬日的下午,我在巴黎第一次见到凯特·麦克劳德的事吧。我们一行三位——我本人,我年幼的杂种狗“狗杂种”,还有阿瑟斯·内尔森——全挤在丽思酒店内一部贴着绸缎衬里的狭窄电梯里。

我们坐到顶层,然后下了电梯,顺着堆放着一溜老式扁行李箱的走廊往前走,阿瑟斯说:“当然,她并不清楚我带你来这地方的真正原因……”

“这样说的话,我也不清楚啊!”

“我只是对她说,我发现了一位非常了不得的按摩师。你知道,去年她一直遭受着背痛病的折磨。她换过无数医生,这里的和美国的。有人说是椎间盘突出,有人说需要做脊柱融合术,但大多数人都认同说这是身心失调所致,是一种虚病。可问题是……”他打住了话头。

“是啥?”

“可我告诉过你的。刚才。我们在酒吧喝酒的时候。”

我们谈话的丝丝缕缕在我脑海里回放。凯特·麦克劳德是德国工业家、据传是全世界最富裕者之一的阿克塞尔·耶格的妻子,两人目前分居。早些时候,她十六岁时,曾嫁与弗吉尼亚州一位富有的养马人的儿子为妻。她的爱尔兰父亲曾在这人家里做过驯马师。那次婚姻终结的理由很充分——严酷的精神折磨。之后,她移居巴黎,并在这些年里,成为一位受时尚报刊青睐的女神:凯特·麦克劳德赴阿拉斯加猎熊,踏上非洲游猎之旅,现身金融家罗思柴尔德的舞会,与格蕾丝王妃一同现身巴黎赛马大会,登临希腊船业大亨斯塔夫洛斯·尼阿科斯的游艇。

“问题是……”阿瑟斯寻词儿道。“正如我对你说过的,她身处险境。她需要……唔,有人陪着她。一位贴身保镖。”

“靠,我们干脆把‘狗杂种’卖给她不就得了么?”

“求你了,”他说。“这不好笑的。”

那是阿瑟斯所说过的最真实可信的话。在一个黑人妇女打开房门之际,要是我能预见他正把我引入怎样的迷宫,那该多好啊。那黑人妇女穿一套干净利落的长裤套装,脖子上和手腕上盘绕着无数的金链。她嘴里也满是黄金;她那具假牙与其说是牙齿,倒不如说是一种投资。她一头卷曲的白发,圆圆的脸上没一丝皱纹。要是叫我猜她年龄,我会说四十五,四十六;后来,我得知她是个童养媳。

“柯琳!”阿瑟斯大叫道,并亲吻了那女人两边面颊。“最近还好吧?”

“从没这样好过,也从没这样糟过。”

“P·B,这是柯琳·本尼特,麦克劳德太太的家勤。嗯,柯琳,这是琼斯先生,按摩师。”

柯琳点了点头,但她眼睛一直紧盯着蜷缩在我胳膊下的狗。“我想知道的是,那只狗叫啥?最好不是送给凯特小姐的礼物。她一直都念叨着要再养一只狗,自从菲比——”

“菲比?”

“我们不得不把她给杀了。不久后的某一天他们也将这样对待我。但别跟她提这个。不然又要刺激到她了。行行好,我从没见过有大人哭成这样子的。来吧,她在等着你们呢。”然后,她又压低声音,补充道,“那个阿普费尔多夫太太跟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