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原姿原态的怪物(第3/37页)

正当此时,两个明尼苏达巨人——妈妈和爸爸抵达:怒嚎如嗜杀成性的曲棍球队员——这就是他们的反应。赫尔嘉一家子将我夹在中间,踢过来踢过去——在我昏过去之前,他们已打断了我的五根肋骨,打碎了一根胫骨,眼睛双双被打青。然后,很显然,两个巨人收拾收拾,领着他们的孩子回家去了。我再没得到赫尔嘉任何只言片语的音信,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过,就我所知,时至现在,我们仍有着法定关系。

你知晓“杀人果”这个词吗?指的是某类用氟利昂来冷却血液的谬种。迪亚吉列夫,比如说。约翰·埃德加·胡佛。哈德里安。我不是要拿下面的这个人跟那些声名显赫的人比较,不过我所想到的此人名叫特纳·博特赖特——他的侍臣们都叫他博帝。

博特赖特先生是一本发表“高品质”作家作品的妇女时尚杂志的小说编辑。他引起我的注意,或更准确地说我引起他的注意,是有一天他给我们写作班讲课的时候。我坐在前排。他一双眼睛冷飕飕尽往人家裆部看。从他万有引力似的老在我身上打转的眼神判断,我就知道他那灰白卷毛的漂亮脑袋里盘旋着怎样的念头。爱看看去吧,不过我决不会让他有任何可乘之机的。下课后,学生们都围在他周围。不包括我;我没等引荐就走了。一个月过去了。这期间我将自认为最好的两篇小说打磨出来:《日光浴》——关于迈阿密海滩市海滨妓男的故事,和《按摩》——有关一位牙医遗孀摇尾乞怜般地爱上一个少年按摩师的屈辱故事。

稿件在手,我前去叩见博特赖特先生——没有预约;我直接来到杂志社,请前台告诉博特赖特先生,福利小姐的一位学生前来拜见他。我肯定他会知道是谁。但当我最终被引进他办公室里时,他却装着记不得我。我并不傻。

办公室没有一点办公场所的样子;房间陈设像一个维多利亚风格的起居室。博特赖特先生坐在一把藤编摇椅里,旁边是一张用作办公桌的小桌子,桌上盖着一条披肩一样的流苏台布;桌子的对面也摆放着一把摇椅。编辑困乏地扬扬手——以掩饰他眼镜蛇般的机警——示意我对面就座(他自己那张椅子上,我后来发现,有一个小靠枕,上面绣着两个字:妈妈)。虽然此时已是热咝咝的春日,但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我想那色调应该是暗红色——仍然拉着;唯一的光源来自一对书桌台灯,其中一只灯罩深红色,另一只绿色。真有趣,这位博特赖特先生的巢穴;明显管理方对于他相当放任。

“嗯,琼斯先生?”

我向他解释此行的目的,说在哥大他的讲座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为他乐意提携年轻作者的真诚所感动,并宣称自己带来了两个短篇故事,想请他过目。

他语气尖刻至极,让人胆寒:“可为什么你决定要亲自送来呢?通常的方式都是邮件寄送嘛。”

我微微一笑,一种迷人的暗示的微笑;事实上,我的微笑通常都被理解为这样一种暗示。“我怕您永远也不会看它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作者,又没经纪人?我想这样的文章到您手上的该不会太多。”

“会的,如果它们出色的话。我的助手——肖小姐——是一位非常出色、非常有鉴赏力的读者。你多大了?”

“到8月份就20岁了。”

“你认为自己是天才么?”

“我不知道。”这是假话;我确信自己是个天才。“所以才来到这里。想听听您的意见。”

“我得说:你很雄心勃勃。或者纯粹就是急于求成?你什么人呀,犹太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