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九回 赤手拯群仙 万丈罡风消毒雾 深宵腾魅影 千重雷火遁凶魂

众人闻言大惊。依了阮征,杨瑾仙居近在咫尺,必知此人来历,意欲叩壁求见,问明再去。申屠宏却是师徒关心,虽知适才带了石头幻化的龙娃,同飞了这么远里程,竟未觉察,对方不问邪正,均非弱者。但因龙娃无甚法力,性又强毅,被禁必定不服,左道中的禁法多半恶毒,恐其受苦。又想自己和李洪均有佛门至宝,适才佛光照洞,本是李洪所发,对头因龙娃开口提醒,拿他出气,行事又极鬼祟,可知仍有顾忌,为此想先赶往援救。李洪最爱龙娃,性又疾恶,力主快去。申屠宏便令阮征往见杨仙子,请教之后,问明对头来历,速急来援。匆匆说完,便同李洪往来路孤峰危崖上飞去。

到后一看,崖洞仍是原样,静悄悄地看不出一点形迹。李洪方要开口,申屠宏因对方来历深浅一点不知,意欲先礼后兵,忙使眼色止住李洪。一面戒备,一面口中说道:“我乃妙一真人门下弟子申屠宏。适同师弟阮征、李洪追一妖人,路过此山,见他飞入崖洞不见,不知洞中有人,曾用佛光查照、后到双杉坪落下,听道友石上留音,才知小徒被道友擒去,为此前来请教。道友在此清修,本不应冒犯虎威。但是小徒入门日浅,毫无法力,并且佛光照洞乃是我等三人,与他无干。如蒙念其年幼,事出无知,从宽放出,固感盛情,否则,也请现身赐教如何?”说完,并无回音。李洪早就不耐,忍不住喝道:“你这人好无道理。我们因见荒山古洞,不像修道人隐居之所,妖魂恰又隐人此洞,你如真是有道之士,理应助我们除此妖邪,就便不愿惊扰,也应现出形声拦阻。你始而隐藏不见,未了又将我师侄用诡计擒去,是何道理?有本事只管找我,无须欺软怕硬,朝那毫无法力的幼童出气。趁早放出,两罢干戈;否则,我便不客气了。”说完,仍无应声。申屠宏也已有气。

二人正要下手,忽听一老妇人的口音,喘吁吁发话道:“孺子无知,我不过看在你们师父份上,不肯与你们计较。但我巨灵崖不许外人侵犯,就便无知误入,也须少受惩罚,才放脱身。你们本来要走,因你们徒弟提说,才用佛光照我,为此将他拘禁三日,其实井无害处。我因夙孽太重,正坐枯禅,休说行动,连说话也是艰难。平日不愿人扰闹,也由于此。妖魂过时,正值洞中神火刚消,余烟不尽,误认同道,情急自投,现已被我法力炼化。你们那徒弟龙娃却是好好的,现在下层洞内虽受禁制,并无妨害。你们不知轻重,又来登门寻事。我仍看在你们师门情面,心想此举虽已犯我规例,已有押头在此,可以交代,也就罢了。哪知一再冒读,你们这小孩尤为无理,就此放过,情理难容。除非应我昔年誓约,你们也须受我禁制三日,才可放走。我在此隐修,再有三日,便整整两个甲子。除每日三个时辰,元神去至下层洞内而外,终日在此枯坐。你们自有眼无珠,怪着谁来?”

申屠宏听出对方口气辈分颇高,料是与师父相识的散仙。又听龙娃并未受苦,心中一放,气便平和许多。方想请问姓名,如何应付,李洪也略平盛气。后听对方口气越来越不好,竟连自己也要禁制三日,不由大怒。暗忖:“自己九世修为,前生之事全部记得,从未听说父执私交中有此一人。照所居崖洞和这等言行,决不是甚么玄门正宗清修之士。”刚要发作,忽见正面石壁上现出一点人形。定睛一看,原来壁上乃是半人来高一个石凹,中坐一个老妇,生得身材横宽,甚是臃肿。一个扁圆形的大头,乱发如绳,两颧高起,扁鼻掀天,咧着一张阔口,牙齿只剩了一两枚,胖腮内瘪,巨目外突,瞳仁却只有豆大,绿黝黝地不住闪光,两道灰白色的寿眉一长一短,往两颧斜挂下来,形容丑怪,从所未见。尤奇是壁凹与人一般大小,老妇嵌坐其中,上下四边通没一丝空隙,仿佛按照人体大小凿成。想是自从人坐,经过百余年不曾动过,通体满是冰雪沙尘堆满。初出时还带着一片冰裂之声,看去宛如一个冰雪堆成的怪人,由壁凹中缓缓移出。等离石凹,方始现出全身形貌,身上冰雪仍未去尽。申屠宏知道对方坐关年久,功力甚深,既与师长相识,必非庸流。见李洪面色不善,惟恐生事,方想与之理论,老妇已先指李洪笑道:“无知顽童,我已两甲子不曾离座,如今为你现身。有甚法力,只管施展,省得说我以大压小。我这人说话永无更改,不通商量。你们此时便朝我跪地求饶,也须拘禁三日。你那同伴如再开口,不问说些什么,我都不听,也许和你一样,休想脱身。”李洪闻言,固是有气。申屠宏虽觉对方不可理喻,仍恐冒失,赔笑问道:“道长法号可能见示么?”老妇怒道:“叫你不许说话,为何多口?我与你师父共只见过一面,无甚交情,不必顾忌。我名姓说出来,你也不知道。有甚本领,施展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