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一条赛逾奔马的激流,横亘于一片一望无垠的草原之中。
草原是一片野草人高的莽原,狐兔出没,鸟雀乱飞,一里许内,难见一丝人烟。
顺这激流下去,转过三里外的一处狭谷,远远地,可以看到两爿村落,分别坐落在激流两岸。
激流转过狭谷,流势顿缓,幅度陡阔,水色碧绿,清可见底。
两爿村落之后,连绵崇山峻岭,形势蜿蜒,长不知几许。
仰望峰顶终年云封雾锁,事物难见,间或偶尔云开雾散,除了一片青葱山色外,其他看不到什么。
这爿村落一水之隔,遥遥相对,面水背山,颇似世外桃源。
这日,天气晴朗,旭日初升,晨曦穿透鱼肚薄云,照射在这隔河的两爿村落之上。
炊烟四起,鸡犬相闻。浓雾渐散,视界渐清。
在这粼粼生光的波面上,突然泛起一阵涟漪,一阵水波荡漾。
“依呀!”几声橹响,自一片芦苇中缓缓地摇出一只轻小渔舟。
渔舟之上一前一后地站定一男一女,男的年逾半百,鬓发如霜,身躯微现佝偻,一脸皱纹重叠,颔下一大把白胡子,虽然如此,配上他那一身渔家装束,并不显得老态龙钟,反而显得精神矍铄,恍如壮年。想是数十年水上生涯之历练所致吧。
站在船头上,躬着身子,抖解渔网,手脚利落熟练,一望而知是位经验丰富的老渔人。
站在船尾摇橹掌舵的是位年轻姑娘,面貌娟秀,长发垂腰,一袭紧身青色衣裤,裹在她那成熟的胭体上,益显刚健婀娜,绝无一般女儿家那股弱不禁风的样子。
由她那薄薄樱展及一双秋水般妙目上的一对微翘秀眉,更可看出这位俏姑娘性清颇为倔强好胜。
老渔人白眉轻锁,一张鸡皮般皱纹脸上微挂轻愁,躬身作业。
俏姑娘面布寒霜,一双秋水妙国直愣愣地盯在对岸,应该是流波的妙目中,却射出两道令人寒栗的仇恨怒火。
小舟自芦苇中划出后,一直向河心驶去,此际已渐渐地飘过河心。
老渔人突然站直了身形,转过头去,目光惊恐地轻喝道:“云姑,你是想死啦!还不快摇回去!”
俏姑娘瑶鼻一皱,冷哼一声道:“爷爷,您怎么老是这么怕事,云儿就不相信那批野人一般的狗东西,敢把咱们怎么样!”
老渔人老眼一瞪:“胡说!你就是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一点儿也不知道天高地厚,爷爷活了这六七十年来,可曾怕过什么人?”
微微一顿,咽然一叹,脸色一转,黯然地又道:“如今年纪老啦!英雄暮老,岁月无情,爷爷这份争强好胜的心也随这穿梭日月、流水年岁淡薄得一丝也无了!拿刀动杖,辄动拳脚,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儿,爷爷这把老骨头是不行啦。”
“爷爷!”悄姑娘秀眉微轩说道:“您老人家一向不服老,今儿个是怎么啦?”
“唉!”老渔人轻叹一声道:“傻丫头,爷爷又何尝愿意人家说我老?只不过在冰冷现实面前不得不低头罢啦!这些个你现在还不懂,等到了……唉!现在给你说这个干什么,说破了嘴你还是不懂,总而言之,爷爷老啦,不愿多事招惹这批东西,若是时光倒退甘几年哪!哼!”
“爷爷!”俏姑娘娇笑一声,不胜羡慕地道:“您老人家几十年前一定是个大英雄!”
“英雄?”老渔人冷笑一声,颇似自嘲地道:“几十年前,这一带着提起我‘浪里蚊’徐振飞来,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尊,但是这几十年后的今天,‘浪里蛟’却变成了狗熊啦!”
微微一顿,不胜感慨伤感地又道:“江湖上刀口舐血的生涯不能沾上,一旦沾上,哪怕是沾一点儿边儿,想脱都脱不掉了,你爹妈就是一个很显明的例子,虽然说死得很惨,但那只是百万人中之一对,也许比旁人还幸运的多!唉!云姑,你老是一天到晚埋怨爷爷只传你水里功夫,和一些防身拳脚,你哪知道爷爷的用心良苦呀!爷爷年纪老了,人上了年纪,火气就会跟着消减,不会也不愿去惹是生非,你不同,你年纪轻,世故浅脾气倔强好胜,忍耐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