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九指 The Bloody-Nine

要说九指罗根有啥感觉,那就是他非常开心。终于要离开了。除了几句关于旧帝国和世界边缘的含糊话,他对他们上哪儿去毫不知情,也不关心。对他来说,哪儿都比待在这该死的地方强,并且越早离开越好。

队伍最后一位成员——路瑟,大门口遇到的骄傲年轻人,在比剑游戏里靠巴亚兹作弊赢得了冠军——似乎不能分享他的这种心态。年轻人说话几乎从未超过两个字,只板着苍白的脸,盯向窗外,站得笔直,好像有根矛插在屁股下一样。

罗根慢慢靠近年轻人。要和某人同行,甚至一起战斗的话,最好先说说话,乃至开开玩笑,以达成某种谅解,然后才谈得上信任,而信任是维系团队的纽带,到了野外,这能决定生死。建立信任需要时间和努力,罗根认为越早努力越好,而他今天比较有心情。他和路瑟并排而立,看向外面的公园,试图找些共同话题来开启这段不大可能的友谊。

“你的家很漂亮。”这不是真心话,但他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话了。

路瑟转身,傲慢地上下打量他:“你又知道什么?”

“我想人的看法都是差不多的。”

“哈。”年轻人冷笑,“我想这就是你我的不同之处。”他又转回窗外。

罗根深吸一口气。看来信任还需培养。他不再理会路瑟,转而去找魁。门徒似乎也好不了多少,瘫在椅子里,皱着眉,两眼茫然。

罗根坐到他旁边:“你不期待回家吗?”

“家。”门徒无精打采地嘟囔。

“是啊,旧帝国……什么的。”

“你根本不知道那儿是什么样。”

“你可以给我讲。”罗根道。他以为会听到祥和的村庄、城镇、河流,等等。

“血腥,那里非常血腥,而且无法无天,人命贱如尘土。”

血腥无序。这些唤起了他不安的熟悉感。“帝国不该有个皇帝之类的吗?”

“那里有很多皇帝,整天打来打去,时常结盟,但不到一周、一天,甚至一小时就有人从背后捅刀子。一个皇帝倒下,另一个皇帝立马取而代之,然后是下一个、再一个,伴着老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以及烧杀抢掠。城市都在萎缩,过去的辉煌建筑成为废墟,庄稼无人收割,人们忍饥挨饿。杀戮与背叛,几百年来循环往复。积怨太深,盘根错节,没人说得清到底是谁恨谁,为什么恨谁,憎恨不再需要理由。”

罗根作最后一次努力:“你又不知道现在的情况。说不定变好了。”

“凭什么?”门徒咕哝,“凭什么?”

罗根绞尽脑汁想答案,一扇门突然被推开。巴亚兹皱眉环视屋内:“马尔基尼呢?”

魁吞了口口水:“她走了。”

“我知道她走了!难道我没吩咐你留住她吗?”

“你没说怎么留。”门徒嘟囔。

他的导师没理他。“这死女人是怎么回事?我们中午必须出发!才认识三天,我已经快被她惹毛了!”他咬着牙,深吸一口气,“罗根,你能找到她吧?找到她,带回来。”

“她要是不想回来呢?”

“我不管,总之找到她,带回来!哪怕你把她一路绑架回来我也不在乎!”

说得容易,但罗根想都不敢想。不过,如果一定要搞定这事才能起程,那最好尽快搞定。他叹口气,从椅子上起身,走向房门。

***

罗根躲在墙壁的阴影中观察。

“见鬼。”他小声骂了一句。岔子总在这时候发生,在他们将要离开时。二十跨外,菲洛站直了身,黝黑的面庞挂着比平常更恼怒的神情。三个戴面具的黑衣人朝她围拢,腿下和背后的棍子若隐若现。罗根很清楚他们想干吗。他听到其中一人在面具后低声说话,大意是悄悄地干。他皱起眉。悄悄地干可不是菲洛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