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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本到家前,雨就已经开始下了,等他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雨更大了。这样沉郁压抑的暴雨在北加州并不罕见,它缓慢而坚定地浸透一切,淬灭夕阳仅存的余晖,遮蔽初升的新月与星辰。鲁本心情非常糟糕。这场大雨意味着“雨季”已经来临,想要看到下一个晴天,恐怕要等到来年四月。
怀着对大雨的厌恶,鲁本迅速点燃壁炉,调暗台灯。跳动的火苗带来的舒适感令他感到安心。
但同时他也情不自禁地想到,一旦他变身为狼——如果他真的还会再度变身为狼——这点小小的温暖又会变得多么微不足道。
对现在的我来说,什么是像雨一样讨厌的东西呢?他想到了尼德克角,揣想着那片红杉林在雨中的模样。书桌上有一张西蒙・奥利弗送来的庄园地图。从这张地图上,鲁本第一次看到了那片土地的全貌。大宅所在的角落只是一大片悬崖的南角,耸立的峭壁守护着大宅东面绵延的红杉林。海滩面积很小,不知道有没有路可以下去,不过修建大宅的人的确很有眼光,宅邸坐拥海景与林景,得天独厚。
呃,这些事情可以慢慢想。现在他需要约束自己,全心投入正事。
回家路上,鲁本买了汽水和三明治,他一边狼吞虎咽地解决食物,一边在谷歌上搜索“人狼”“人狼传说”“人狼电影”之类的关键字。
不幸的是,楼下餐桌旁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塞莱斯特仍然十分气愤,《旧金山观察家报》不让鲁本报道金木绑架案,反而让他去采访什么狼人故事,格蕾丝也抱怨儿子从来不懂得为自己争取,简直让她伤心。她的宝贝儿绝对不应该重温门多西诺的恐怖回忆。菲尔咕哝着说也许鲁本以后会成为作家,而每一位作家都会以独特的方式“为自己遭遇的一切找到解脱”。
老爸的话令鲁本备受鼓舞,他甚至放下键盘,匆匆把这句话记到了笔记本上。好老爹!
不过现在,鲁本及其生活管理委员会迎来了新的成员。
今天上午,亲爱的管家罗茜结束了一年一度的墨西哥之旅,回到了家里。她痛心疾首地絮叨在鲁本最需要她的时刻,她居然“不在”,她简直无法原谅自己。她还断言,袭击鲁本的一定是法国传说里的狼人。
鲁本最好的朋友莫特・凯勒也在场,他显然是应邀而来。谁都没想到鲁本一回来就直接把自己锁进房间,不肯跟任何人说话。这一点令鲁本烦躁不已。莫特・凯勒正在准备伯克利的博士毕业答辩,他的时间不应该浪费在这些毫无意义的闲聊上。莫特去医院看过他两次,在鲁本眼里这已经很够朋友了——考虑到他一直在忙着准备答辩,一天没准儿还睡不到四个小时。
现在,莫特——还有鲁本——不得不耐着性子静听“来龙去脉”。门多西诺的悲惨一夜后,鲁本变了,格蕾丝觉得他可能染上了什么东西,咬他的那头野兽没准儿有狂犬病,或是诸如此类。
染上了什么东西!说得太轻巧了。门多西诺的森林里藏着的到底是什么生物?他会说话吗?它会直立行走吗?它会……鲁本掐断了自己的念头。
它当然会说话。“谋杀,谋杀。”鲁本知道那个911求救电话不是他打的,拨电话的是那头怪兽。
他感到一阵巨大的解脱。好吧,看来它退化得没那么厉害,还没变成毫无理智的怪物。它的行为仍受到某种教化的约束,就像旧金山的后巷怪兽一样。如果真相的确如此,那么也许它知道——它知道——差点在它手下丧命的那个男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算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楼下传来的声音快把鲁本逼疯了。
他起身找了一张莫扎特的钢琴协奏曲,塞进床边的博士CD机,开到最大音量。他很喜欢这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