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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板条箱。木板之间两两相隔十几厘米;从外面可以清楚看到里面的状况。目前来说,什么都没有,它是空的。
男人抓住阿历克斯的肩膀,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暴力,把她拖到箱子面前。然后他转过身,好像她不再存在一般。这个打孔机其实是一个电动螺丝刀。他从箱子上方卸下一块木板,然后又一块。他背对着她,弓着身子。他粗大的脖子渗着汗珠……尼安德特洞穴人,这是首先跳到阿历克斯脑子里的。
她就站在他身后,有一点儿退避,裸着身子,手臂环抱着胸部,另一手遮蔽着下体,即便在这样的情形下,她总对露阴带着一种羞耻感,想来可笑。寒冷使她从头到脚打战,她等待着,完全处于被动状态。她本可以尝试做些什么:朝他冲过去,打他,跑。仓库荒僻而空旷。那边,在他们面前,大概十五米开外的地方,一个大大的缺口,以前是关闭这个仓库的几扇大大的移动门,如今已经不见。趁着男人在卸木板,阿历克斯试图重新调动她的脑力。逃跑?袭击他?抢夺他的螺丝刀?等他卸完箱子上的钉子,他会做什么?让她死,他说过,那到底是怎么死呢?他会想怎么杀死她?她想起几个小时内她的思绪走过的路径。从“我不想死”,到“只要他让我死得痛快一点儿”。到她终于明白,两件事。首先,在她的脑袋里,是一个简单、坚定又固执的想法:不要放任他作为,不要接受,要抵抗,要斗争。然后男人转向她,把螺丝刀放在一边,对着她的肩膀张开手臂,想要抓她。一个神奇的决定突然划过她的大脑,像一发突如其来的子弹,她朝那个房间另一端的开口处跑去。男人被这突然的举动镇住了,没来得及移动。几秒的时间,她跳过箱子,裸着脚,拼尽全力地跑。去他的寒冷,去他的害怕,她真正的动力,是逃跑的意志,离开这里。地面冰冷、坚硬,因为潮湿而打滑,未经加工的混凝土,粗糙不平,但是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完完全全沉溺在自己的奔跑中。雨水浸泡着地面,阿历克斯的双脚踏过大片的积水,踩起一朵朵水花。她也不回头,她只是不断重复着:“快跑,快跑,快跑。”她不知道男人是不是也开始跑起来追她,“你跑得更快。这是肯定的。他是个老男人,身体笨重,而你那么年轻、矫健。你充满着生命力”。阿历克斯到达了开口处,几乎没有放慢脚步,就在这时,她发现就在她的左手边,在房间的尽头,有另一个开口处,和她刚刚经过的那个看起来一模一样。所有的房间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出口在哪里?赤裸着离开这栋建筑,就这么出现在街上的念头她还没有意识到。她心跳狂乱。阿历克斯想回头看看男人离她还有多远,但她更渴望赶快离开这里。第三间房。这次阿历克斯停了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儿当场昏倒,不,她不相信。她又开始跑,但泪水却涌了上来,在本该通向外面的开口处,被墙砌死了。
大块的红色砖头之间,有水泥渗出来,没有抹平,粗制滥造,只是为了把墙堵上。阿历克斯摸着那些砖,它们也湿漉漉的,完全封闭。寒冷突如其来侵入了她,她用拳头砸着砖墙,开始叫喊,或许有人可以从外面听见她。她叫喊着,却说不出一句话。让我出去,求求你。阿历克斯越打越用力,但她越来越疲惫,她完全靠在墙上,像是一棵树,好像她想完全融进墙里去。她再也不叫了,没有一点儿声音,只有一个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的请求。她安静地呜咽着,就这样待着,像一张海报一样贴在墙上。突然之间她停止了呜咽,她感觉到男人的存在,就在那里,在她身后。他不紧不慢、不声不响地朝她走来,她听到他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她没有动,脚步声停下了。她感觉自己听到了他的呼吸,但实际上,她听到了自己的恐惧。他一言不发,抓住她的头发,这是他的方式,抓头发。满满一把,他粗暴地抓了一手头发。阿历克斯的身体朝后倒去,后背着地,她狠狠地摔到地上,发出一声喊叫。她感觉自己瘫痪了,她开始呻吟,但男人并没有想要放开她的意思。他在她肋骨上狠狠踢了一脚,她已经动弹不得,他又踢了一脚,比第一次更重。“浑蛋!”阿历克斯吼叫着,她知道这不会停止,于是她使出全部力气缩成一团。只要她不听他的话,他就揍她,他又给了她一脚,这次踢在腰上,用他的鞋尖。阿历克斯痛得直叫,她用肘部把自己撑起来,举手投降,这姿势明显是在说:停下吧,你说什么我都照做。他不再移动,他等着。阿历克斯站了起来,摇晃着寻找方向,她蹒跚着,差点儿摔倒,歪歪扭扭地往前走着。她走得太慢,以至于他又在她屁股上踢了一脚,她又一个嘴啃泥摔出几米远,但她又一次重新爬起来,膝盖流着血,又开始行走,加紧了步子。结束了,再没什么可要求的了。阿历克斯放弃了。她走向第一间房,穿过开口处,她准备好了。彻底地筋疲力尽。她来到那个大箱子前,转身朝向男人。她晃动着手臂,彻底抛却了羞耻感。他也一动不动。他刚刚说什么来着,他最后说的那几个字?“我想看着你死,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