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仅前世玉藻宫的添妆没有来得这么早,也没有这么丰厚,完全就是一副应付了事的敷衍姿态。

谢玉璋听內侍报完清单,只说了句:“替我谢谢淑妃娘娘。”又对林斐说:“收起来罢。”

林斐心里也厌恶玉藻宫,但她终究不是能任性而为的人。谢玉璋可以任性,在她任性的时候,林斐就得替她周全。

到底还是拿了个赏封给那內侍。

玉藻宫的內侍也时常往来朝霞宫,往日里宝华殿下都是笑吟吟的,这还是第一回 遭遇这种冷待。

內侍心里咕哝着“都要嫁到那种地方去了”,脸上带着笑谢过恩,揣着赏封回去玉藻宫,在陈淑妃那儿嘀咕:“性子突然大变了似的。”

陈淑妃露出舒心的笑容:“知道了。”

待晚间皇帝歇到玉藻宫,淑妃抹眼泪:“一想到那孩子要去那种地方,臣妾这心里就跟剜了块肉似的。陛下一定要给宝华厚厚地置办嫁妆呀。”

反正花的也不是她的钱。谢玉璋的嫁妆往厚里办,以后安乐出降,就更有借口厚办了。

又夸大其词地讲了自己都给谢玉璋添了些什么,哪些是自己的心爱之物,本来是想留给安乐的,忍痛割爱给了谢玉璋云云。

皇帝见后宫和睦,淑妃很有个母妃长辈的样子,自然是龙颜大悦不需多说了。

四妃以贵妃为尊。然而自皇后薨逝,贵妃这些年像尊摆设似的,一直称病,为自己没能执掌六宫圆个脸面。手中没权,当然各种消息都得来的比淑妃晚。

淑妃头天傍晚便把添妆送了来,第二日上午德妃、贤妃并贵妃的添妆才跟着送来。到了下午,其余各宫位份低些的妃嫔们才陆陆续续得到消息行动起来。

但不管怎样,朝霞宫看起来一派热闹景象。

谢玉璋看着那送进来的一箱箱东西,林斐忙碌地造册登记,不由想起前世。和亲的消息一公布,朝霞宫的门庭骤然冷落,分外凄凉。

一个注定要离开权力中心的公主,哭哭啼啼得连皇帝都避而不见,后妃们自然无人再愿意花力气在朝霞宫了。

出发前到了她的生辰,皇帝象征性地给了点赏赐,后妃们全无表示。唯一真正还记得她生辰、花力气给她筹备庆祝的,就只有勋国公府的人。

虽然有些事无法改变,但也有些事的确可以因人力而变,谢玉璋想。

反倒是朝霞宫的宫人们,想到自己可能要跟着公主远去塞外,一个个面容哀戚,提不起精神来。

此乃人之常情,前世便是她自己都终日啼哭呢。谢玉璋也不去责备她们。

倒是林斐,一天之内连着责罚了几个做事不用心出了纰漏的油滑宫人。

“这种时候,不能让人心散了。”她对谢玉璋说,“否则以后怎生管束她们。”

在宫闱里,有皇权镇压,下人们翻不起浪花来。以后到了塞外,她担心谢玉璋弹压不住下面的人,从现在便开始替她操这份心。

谢玉璋和她想法不同。

“那些一心想走的,只要她们有路子,尽管走。”她似乎一点也不生气,“那心已经跑了的人硬跟我们绑在一起,不见得是好事。趁这个时候做一遍筛选,也不见得是坏事。”

林斐无语了半晌,道:“要不是就在殿下跟前,儿还以为,说这话的是个饱经沧桑的老和尚。”

谢玉璋笑笑,过了一会儿,说:“阿斐,徐姑姑……不要管了。”

林斐一滞。

徐姑姑是朝霞宫负责照顾谢玉璋生活起居的保姆尚宫,这两天她到处奔走不见人影。林斐心中有气,但她其实是个还在贱籍的罪臣之女,身份尴尬,反倒徐姑姑是正经有品秩的宫廷女官,林斐管不到她头上。她敲打责罚宫人,便是为了隔山打牛警告徐姑姑。

否则朝霞宫皆以徐姑姑为榜样,还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