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那夜之后,两人都没再提此事,明兰宫又恢复了原样,就连那日纪焕打碎的前朝古董瓷花瓶,第二日一早也叫胡元亲自颠颠的送了一对过来。

于是,两边伺候的人皆大欢喜。

实则前世今生那么大个结,寥寥几句哪能解得开?可男人说的那些话实在诚恳,闹到了这一步,他还愿意好好将事情解释清楚,本身就足以证明一些东西。

他身为帝王,本就无需向任何人解释些什么,哪怕是皇后,被冷待也就被冷待了,皇家从来没有道理可讲。

置之死地而后生,男人的低头,已超乎了她最好的一种预想。

日子一晃过去三五日,宫中安静无波,纪焕夜夜宿在明兰宫,就连午膳晚膳都多和陈鸾一同用。

一时之间,皇后深得帝心的消息传遍前朝后宫,传得风风雨雨两人感情不睦的流言不攻自破。

七月十七,正午,阳光正毒辣。

陈鸾坐在铜镜前抹口脂,身后流月正准备出去传膳,就见胡元甩着拂尘踏进殿来,笑容溢满了脸庞,手里头还托着一个盘子,盘子上蒙着一层黑布。

“胡公公。”流月与胡元也算是老熟人了,是以倒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恭敬惶恐,“公公早上才亲自送来了翡翠头面和珠钗,这回又是什么劳烦公公跑一趟?”

胡元笑容更深,声音尖细:“皇上对娘娘上心,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多跑几趟心里开心得很。”

黑布撩开半个角,露出里头一串殷红手钏,手钏上的珊瑚珠子里缠绕着血/丝,如同老参的无数条触须,密密麻麻沉沉浮浮,温润通透,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

陈鸾的目光一顿,旋即抿了抿唇,牵扯出一缕极淡的笑意来,道:“公公有心了。”

胡元笑容更盛,连声道:“不是奴才有心,是皇上对娘娘上心。”

旁的倒不说了,光是这珊瑚手钏,主子爷亲自挑了半晌,选的库里最贵重的存货,进贡之物,每一颗都是独一无二的花纹图案。

珊瑚是海底之物,算不上贵重,但这帝王的心意却是实打实的摆在明面上。

陈鸾瞧了眼自己手腕上挂着的碧玉镯子,心下微沉,那串珊瑚手钏被她丢到窗子外没了影,也不知纪焕是不是知晓了此事,这几天来遣人送的发簪发钗,镯子手钏不在少数,光是宝石头面,就有三副,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不凡物。

流月上前将手钏收入盒中。

这边胡元前脚才踏出明兰宫,后脚就在红墙绿瓦铜门之外看到了帝王仪仗。

“皇上。”他脚步一顿,旋即笑着到了纪焕身后,道:“您交代的事,奴才已办妥了。”

“皇后如何说?”纪焕眉尖微蹙,双手负在身后,明黄色的金线勾边衣角在阳光下渗出绚丽的七彩光,眉宇间锋芒毕露。

“娘娘自然是欢喜的,叫人给收起来了。”

纪焕黝黑瞳孔微不可见一缩,目光在明兰宫鎏金大气的牌匾字符上停顿了会,而后大步进了殿门,胡元立马跟了上去。

他撩开帘子进内殿的时候,陈鸾才净了手准备用膳,一桌子膳食香气四溢,小姑娘端坐在软凳上,杏眸湿/漉漉,眼底仿佛燃着繁星无数,胭脂色的长裙曳地,衬得人眼角眉梢都浸着柔光似的。

屋里摆着冰盆,热风吹进来更夹带着三四分凉爽,纪焕倚在珠帘旁,狭长的剑目里微不可见闪过一丝柔软眷恋,这样鲜活灵动的小姑娘,他曾经彻底失去过一次。

有些人和事,只有失而复得时才知珍贵与感恩,这是亘古不变的事实。

纪焕虽自幼异于常人,可到底也只是尘世间一个俗人。

他爱陈鸾,他曾彻底失去过陈鸾。

现在时光回流,从来冷硬非常,杀伐果决的男人头一回生了惧怕之感,这种感觉无由头的盘踞在他的心上,越见深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