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旅程,一个旅人
有这么一个三口之家,男的叫马林生,女的叫江海燕,男女交配之后的结晶被其父赐名马锐,也是个男的。
马锐生下来的时候与其他男孩无异,有胎盘,有脐带,两腿间有紫色阴囊和肉色阳具,一个男性婴儿的标准配置。助产护士倒提着婴儿,在他屁股上响亮地拍了两掌,马锐就嘹亮地哭了出来,一个人的人生就此开始。
马锐漫长的成长也与其他孩童无异——蹒跚学步、咿呀学语,直至能直立行走、流利人言并独立大小便。随后是幼儿园小班、中班、大班,以及小学一至六年级和初中。升入初中后的马锐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和他目力所及的女孩们身体的变化,随之发生的还有第三个变化——马锐开始觉得自己眼中的世界不再是他之前看到的那个样子。
最近这段时间,江海燕发现了儿子的变化。这个中年妇女为自己的敏锐庆幸的同时,又不无担心。她知道,儿子已经步入了青春期,这是男孩即将成为男人的标志。同时她还知道,儿子的生殖系统已经发育成熟。
某个傍晚,她不假思索地找出儿子的干净内衣,又不假思索地推开了洗手间的门,然后她就目睹了儿子的变化——胯下那个东西正处于怒态,显得格外粗大。
“出去!”马锐的声音比他的局部器官显得更为愤怒,几乎可以用怒气冲天来形容。
江海燕被实实在在地吓到了,以至丧失了逃脱的本能。这位母亲被儿子的一声怒喝点中了穴道,呆立原地不动,目光也就此凝滞,依然黏附在儿子的胯下,可此时她看到的却换成了两瓣在白色泡沫中若隐若现的屁股。
“出去!”这第二声怒喝解开了江海燕的穴道,她把儿子的内衣胡乱地扔在一旁迅速撤离,愣了愣,又从客厅折回来,轻手轻脚地拉上洗手间的门。
江海燕有些手足无措,现在她满脑袋都是那根格外粗大的东西。她坐在沙发上,抓起织了一半的毛衣,胡乱织了两下又扔在一旁,撅起屁股去够茶几上的遥控器——象群正在电视屏幕上跋涉,一头公象巨大的阳具在非洲的夕阳下像钟摆似的晃呀晃。镜头切换,只见公象站立起来,抬起前肢搭在母象的臀上……
一看那大“家伙”就是马林生的种。江海燕想到这儿,居然被自己逗笑了。假如不是随即想到儿子粗大的家伙很可能在不久的某天,插入某个同样发育成熟的女孩身体内,然后女孩因为怀了儿子的儿子而掩饰不住地呕吐,再然后跟在她怒火冲天的父亲身后打上门来——江海燕就会乐不可支——因此她迅速谴责了自己的没心没肺,开始忧心忡忡起来。
想着想着江海燕就哭了。她总算把那个粗大的家伙从脑袋里赶走了,可儿子的声音又在脑袋里反复回响。江海燕很伤心,自打儿子生下来,这可是他第一次敢跟母亲这么说话。出去的意思就是让我滚啊!江海燕想到此处不禁悲从中来。此时正在浴室里洗澡的儿子已经长成一头小兽,刚才那两声“出去”,初露獠牙,等爪子和牙齿都长齐了,他就是一头真正的野兽了,接下来要发生的就是把别人撕咬得粉碎,或者被别人撕咬得粉碎,这两种结局都不是一个慈爱的母亲想看到的。必须做点儿什么,江海燕想。
这之后发生的事儿乏善可陈,与大多数的家长并无不同,江海燕的举措无非是——给马锐报班学习小提琴、钢琴以及其他的什么琴,教育专家们说音乐可以增强孩子的修养,消弭马锐变成野兽的可能;给马锐报班学习书法和绘画,这两样可以修身养性,把马锐的注意力从女孩们胸前的两个小肉团上扯回来,以免他堕落成强奸犯。除此之外,江海燕还给出差在外的马林生打了电话,叮嘱丈夫时不时地给儿子打个电话谈谈理想、聊聊人生。她还语带威胁地跟丈夫说,养不教父之过,并且把马锐的思想、行为夸大了若干倍,以期望提高丈夫作为一个父亲的警惕性。马林生在电话的另一端郑重地答应了妻子,并表现出了适度的忧虑,这个度把握得非常好,既向妻子表达了同样的忧虑,又不足以忧虑到让妻子不安。最后马林生还以充分的自信抚慰了不安的妻子。“你大可不必这么担心,”马林生在电话里用他那分量十足的男低音说,“教育是一门艺术,幸运的是,对这门艺术,你老公我多少还懂那么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