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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记下汽车的牌照了吗?”穆斯塔法问。

“白色的阿纳多尔,”塞尔达尔说,“再看到我就能认出来。”

“你看清楚车里的人了吗?”

“一个女孩和一个家伙。”雅沙尔说。

“你看见他们的脸了吗?”穆斯塔法问。

没有人说话,我也就没有说,因为我认出了麦廷,但是我没看出另一个人是不是你,倪尔君。早上的这个时候你们差点轧到我们……之后我听见我们的人骂你们就不愿意再去想了,我只是往墙上写上大大的字母,我在做我的事儿。塞尔达尔、穆斯塔法和其他新来的家伙除了坐在角落里抽烟,别的什么事也不做,但是看我,我还在写着,我在墙上写着我们要对共产主义分子们要做的是什么:会是坟墓,坟墓,是的!

“好了,已经够了,先生们,”片刻之后穆斯塔法说道,“明晚我们继续。”他停了一下,接着说,“干得不错!”他对我说,“你干得很好!”

我没有回答。其他人打着哈欠。

“但是明天早上你要到那儿!”他说,“我要看看你会对那女孩做什么……”

我还是没有回答。大家都散了之后,看着我们在墙上写的东西往家走的时候我想,车里坐在麦廷身边的人是你吗,倪尔君?你们从哪里回来?也许是她奶奶病了,她和麦廷一起去找药了……也许,太阳升起的时候你们在兜风,你们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你们在做什么?明早我会问你的。后来,我一想到明早的事情就对穆斯塔法感到有点害怕。

天已经亮了,但是,我一回来就看见,我们家的灯还亮着。好的,爸爸!不管是窗户,还是门,他都锁上了,他就在那里睡觉,不是在床上,又是一个人在沙发上,可怜的跛子!我先是感到可怜,然后我又有些生气。我拍了拍窗户。

他站起来打开了窗户,叫着,喊着,我以为他又要打我了,不,他又开始讲起了生活的艰难和文凭的重要性,他在讲这些的时候是不会打人的。我听着的时候低着头,要让他平静下来,但却不是光听就能结束的。忙了整个晚上和遭遇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已经听不进去你说的话了。我走进了屋子,从柜子里抓了一把樱桃,正吃着,突然,我的天,他要扇我巴掌,我立刻缩了一下,他打到了我的手,樱桃和核儿撒了一地。

在我拾起来的时候他还在说着,当他明白我没有在听的时候,这次他开始央求了: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你为什么不学习呢,等等。我很心疼又很伤心,但是我能怎么办。之后他又打了我肩膀一下,这下我生气了。

“你要是再打我一下,我就离开这个家。”我说。

“滚!”他说,“我不会再把窗户打开了!”

“好啊,”我说,“我自己的钱本来就我自己在赚。”

“别说谎!”他说,“这个时候你在大街上做什么?”接着我妈妈从里屋出来了,“这小子说要离家出走!”他说,“说再也不回家了。”

他的声音有点奇怪,在发抖,像是哭泣前的颤抖,像是一条没有主人的老狗的孤独叫声,那条可怜的狗像是因为痛苦和饥饿而在冲没见过的、不认识的人叫着。我烦了。我妈妈,挤眉弄眼地做了个暗示,意思是说你进屋去,我什么也没有说就走了。卖彩票的跛子又唠叨了一会儿,叫嚷了几句,他们俩还谈了谈。后来,不管怎样,他们熄了灯,不说话了。

太阳已经照到了窗边,我也过去躺到了床上,但是我没有脱衣服。我就那样躺着,看着天花板,看着天花板上的一条裂缝,雨下大的时候,水从里面往下滴,我看着那里的一块黑斑。以前我把天花板上的那块黑斑想像成一只鹰,这只老鹰伸展着翅膀,像是要在我睡觉的时候飞到我上面来抓我似的,而我好像不是个男孩,却是个女孩似的!我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