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遇到深情的人?是你没有付出真心
文字都是散落的,看起来各人写的东西完全不一样,然而情怀中总有相通之处。
“霜降,阴,细雨如雾。与师兄山中闲游。有茗花、蓼花、打苞的兰草。观青松、山雾、银杏叶,拾桐花果、石子儿。至马师兄处,饮大红袍,闲聊。院中静坐,一门之隔,杜鹃、荷叶、绿菊,可亲可远。无月色,听泉,扶栏徐徐而归。”
翻看旧文,不觉小寒已过,梅香阵阵。似乎晴了好多天,没有雨水的日子总觉得有些不习惯,估摸着这两天是要落雨了。气温渐渐回暖,看到院子里的柳枝发了新芽,每天长开一些,远看像垂下的吊兰。买了新书,忽然很想念家中的书房,上回临走时母亲换上了新的窗帘,金色的花枝缠绕,屋子里永远是柔和的暖光,吉祥安稳的样子。
读到两篇写给妻子的文章,都有值得叹咏之处。
“为国杀敌,是革命军人素志也,而军人不宜有家室,我今既有之,且复门衰祚薄,亲者丁稀,我心非铁石,能无眷然乎。但职责所在,为国当不能顾家也。老亲之慰奉,儿女之教养,家务一切之措施,劳卿担负全责,庶免旅人之分心也。”
谢晋元的《致妻书》,是军人对家中妻子的叮咛,他要去打仗了,这是没有法子的事,所以要交代后事,什么都要妻子承担下来。我读后,感到那妻子肩上的千斤重担。
民国时期江苏常州谢玉岑也曾为他逝去的妻子写过一篇很长的文章,在文中,他仔细描述了亡妻的生平,如何与他结成夫妇,又如何贤良,末尾处有这么一段追忆:
“吾当舟东行过菱溪,望寄园花树掩映,吾与妻所同游也。望其居,吾与妻所同居也。门前之路,溪中之水,妻归宁舟车之所经也。吾与妻于菱溪之有情与夫外家之恩厚,奚止山之高、水之长,然而吾二人相处之岁月遂已一星终矣;天下之大,高岸为谷,溪谷为陵矣;一家之内,少者壮而壮者老矣;外舅之寄园,无宾客弟子之盛矣;菱溪之阛阓[1],零落不成市矣;囊诸郎之与吾共晨夕者,皆有弧矢之志,出而之四方矣;妻之群从姊妹,他日垂发画眉与妻为初三下九之戏者,亦各有家而抱子若女矣;吾视舟中儿跳踉若不知世间有无母之痛者,而荷钱且十三岁,仿佛初见君之年矣。”
他说,当自己坐船过菱溪的时候,就想起和妻子生活的点点滴滴,以前他们住在寄园,门前有水有花,但如今故园已经荒芜了,知交也半零落,看着尚且年幼的小女,仿佛初见亡妻的年纪。
想起一本书,铃木三重吉[2]的《金鱼》。写的是一个作家对已逝妻子的怀念。故事中,作家的著作还未完成时,妻子便得了重病,但她心里挂念的总还是丈夫的文稿。有一日,天晴日丽,妻子想要出去买点东西,许久未回来。作家跟出去,在半路上和妻子碰面,妻的手里提着买来的金鱼,她一时觉得不适,咳了血,此后便卧病不起,没再好起来。她死后,药瓶和缸里的金鱼,一直放在桌上。这样一个并无大悲大喜的故事,在此时想起,有了几分哀思。
石川啄木[3]的《两条血痕》,和他的诗一样有血意,倒不是怀念妻子的,是儿时一份懵懂的情感。“抱着病而且冷的心胸,感到人生的寂寞,孤独的悲哀,百无聊赖的晚间,非常可以怀念者,只是不曾知道学习文字的喜悦以前的往昔罢了,至今我所学得的知识,当然只是极零碎的东西,但是我却为此注尽了半生的心血了,又为此得了这个病了。然而我究竟受到什么教益,学到什么东西了呢?倘说是学到了,那便是说人到底不能真实知道一切的事物这一个默然的恐怖而已。”又如“这树荫下的湿气似的,不见阳光的寂寞的半生里,不意的从天上的花枝上落下来一点的红来,那便是她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