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顺其自然才珍贵

世道艰难,有多少我们看不见的苦难。

上午忙了半天,身心都已经很疲惫了,却没有睡意,似乎觉得光阴太珍贵,不舍得睡去,可巧刚来出家的师兄也说不如出门散步,散步途中还吃了酸甜土豆、豆腐脑、糍粑,就坐在路边的小摊子上,阳光微薄,风凉凉的。人在空闲时才会有相思,才会有想念,像是现在,一天的事做完了,在灯下坐着,等着一会儿祭灶,就写下了这些。

十七日和师父回遂宁,见到了师父的家人,有些以前见过,有的不认识。头天晚上睡得很晚,在陌生的地方不太习惯。第二天山下温度要高一些,并不觉得多冷,清晨起得也很晚,在庙上每天都起得很早,觉总睡不够,这次在陌生的地方,居然睡了很久。犹记得上次回江阳,在家中仍是卯时就自然醒,没有睡意。

吃过早饭,和师父去了箕头寺,那是个佛寺,在公路边的一个小山丘上。沿着一条小径过去,路边有许多野桑,结了一串串小果子,据说可以吃,但吃多了会中毒,还有大片的麻,远看像甘蔗,有些荒凉。快到的时候,看到庙墙边有一棵大梧桐树,挂着稀少的黄叶子,门口砌了化钱炉,是一口钟倒扣着的样子,香炉里有一炷香,地上种了一些蔬菜,长得很矮小。遂宁的土壤偏干燥,山看上去不那么水润,和故乡的山有很大的区别。站在庙门口望过去,是层层的丘陵,一片片的绿色,还有交织的电线网。寺庙的匾额是果正法师书写的,字体方正圆润,我们猜测是普照寺的僧人。

门口贴有公告,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大约是说由于山体滑坡,寺庙遭到毁坏,中元节不做法会,对于平日里来上香的居士也不再提供斋饭。进门后,过道两边堆了许多杂物,然后是高高的台阶,上去后有殿堂,遇到一个年轻的僧人,穿戴很整齐,抄着手,看到我们似乎很意外,见了礼,问我们从哪里来,又客气地留我们用午斋。再往里走又是殿堂,院子里种了日本海棠,开了三两朵花,衬在斑驳的红墙下,令人神思缥缈。在门口遇到一老僧,戴着绒帽,着对门襟衣衫,彼此行了礼。老僧说也到过我们常住的道场,只是去的是附近的佛寺,未曾到道观。磕头的时候,老师父一手敲木鱼一手打鼓,口中念着长串的佛号,声如洪钟,给我们留下极深的印象。

记得偏门上有这样一副对联:无来无去无生灭,不增不减自金刚。门快坍圮了,字与字之间都起了缝隙。

下山时得老师父引路,走了小路,从寺庙的侧门出来时,路过一个破旧的小屋,一眼就能看到一个红色的温水瓶,脏旧的老式蚊帐,我们都吃了一惊,不曾想里面还有人住。

世道艰难,有多少我们看不见的苦难。

从林子里走出来,渐渐看到了大路。环山公路已经修了一大半,路上清楚地听到远处传来笃笃声,是民间的火坛道士在做法事,木鱼声很清脆,还能听见念经的声音,和故乡很相似。我们走得很慢,是想临着中午时回去,早了也没什么事,都是些亲戚,师父其实也觉得疲惫,要说很多话,所以提议我们出来散步。路上也不免有些感慨,具体说了些什么,却也不记得了,只记得回去时门口已经停满了车,席也摆好了。

看到了舅公,其实我一开始就看见了他,心里也猜到了就是他。后来谈话时舅公说,他进门时看到有个女子在堂屋里倒开水,也知道那就是我。舅公看上去很年轻,他虽然成了家,但在修炼上很有成就,那种气质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所以席间那么多人,我看一眼就知道是他。

晚间渐渐冷起来,我从包里拿了牙膏和牙刷在门口的菜地边上刷了牙,倒了滚烫的水,和师父坐在白天做席砌的灶台边烫脚,估计是锅没洗干净,水里还有一层油,但很暖和,洗完后穿着烤过的袜子,冷意渐褪。洗脸时师父从厨房里提了干净的水来,我们随意搓了两下。后来三嬢她们把炉子移到堂屋里,伍师父、师父、舅公、舅娘,还有一些晚辈,大家围在一起听长辈们聊天,听他们讲过去的婚俗。舅公趣话很多,常引我们发笑。记得他们说了一些婚俗,如新婚的头天早晨,新妇听到厨房里有动静了,就应该起床,把卧室的门打开一半,让人知道,可以端洗脸水进去了,从前是小舅子做这个事,进去后还要掀帐,被褥下有红枣、桂圆等食物。结婚时女方给的陪嫁里会有成对的水壶、筷子等,水壶里要装满水。新婚后回门,要准备三斤白肉、糖果、白酒、面等,大约有五件东西,我记不太清了。我听了直摇头,感慨婚礼的烦琐,玩笑说好在自己不用走这一遭,被师父笑了一阵。舅公吃饭快,也不忘打趣我,说是“我吃饭像老虎,小周吃饭一颗颗数”,让我觉得怪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