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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月的外科死亡病例讨论会定于下午两点半举行,离两点半还有三分钟的时候,好像时间一直在催着她似的,露西·格兰杰有点儿匆忙地赶到了住院部的接待处。“我迟了吗?”她向咨询台的秘书问道。
女孩子指了指大厅尽头由双层橡木制成的大门,“我猜他们还没有开始,格兰杰医生,他们也只是刚进会议室。”当她走近时,露西可以听到谈话的嗡嗡声从里面传来。
会议室铺着长毛绒地毯,摆着胡桃木长会议桌和雕花的座椅。当她进入大会议室时,露西发现肯特·欧唐奈就在一旁,身边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青年医生。嘈杂的话音和浓重的烟草味充斥在周围。每月的死亡病例讨论会依惯例是必须参加的,所以实习生和住院医师,还有医院的40多名外科医生基本上都到了。
正当她笑着和两个外科医生打招呼时,“露西!”——她听到欧唐奈叫了她的名字。她转过身去,欧唐奈领着身边那个年轻人走了过来。
“露西,这是罗杰·希尔顿医生,他是我们科新来的医生。前一段时间你可能就已经听过他的名字了。”
“是的,久仰大名。”她对着希尔顿抿嘴一笑。
“这是格兰杰医生。”欧唐奈在帮助新同事融入新环境这一点上绝对是一丝不苟的。他又补充说:“露西是我们的整形外科医生。”
她伸出手来和希尔顿握了握手,他握得很紧,一脸孩子气的笑容。她猜他大概27岁。“如果你还没有听腻的话,”她说,“欢迎!”
“事实上,我非常喜欢听到这句话。”他看上去也的确是挺高兴的。
“这是你的第一份工作吗?”
希尔顿点了点头。“是的,我之前在麦克理斯医院做住院医师。”
露西现在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肯特·欧唐奈想方设法挖到伯灵顿的医生,看来毫无疑问,希尔顿一定有着非常傲人的资历。
“到这里来一下,露西。”肯特·欧唐奈回到她身边,对她招手道。
向希尔顿道了声抱歉,她跟着外科主任走到会议室的窗边,离吵吵嚷嚷的人群远一点儿。
“这样是好一些,至少我们能听到对方说什么了。”欧唐奈笑道,“最近怎么样,露西?除了上班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你了。”
她似乎仔细想了想,随后说道:“还行,我的脉搏一直很正常,体温波动在37摄氏度左右,不过最近没有量血压。”
“要不我帮你量量?”欧唐奈说,“比如说,一边吃饭一边量?”
“那样好吗?你就不怕把血压计掉进汤里面?”
“那我们就吃饭好了,不去想别的。”
“我很想去,肯特,”露西说,“不过,我得先去看看我的排班。”
“去吧,我会给你打电话。我们尽量试试安排在下周吧。”欧唐奈转身走开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最好现在就把这出戏唱起来。”
目送他轻松自如地穿过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人群朝着中央的会议桌走去,露西想,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无论是作为一个同事,还是作为一个男人,肯特·欧唐奈都让她很欣赏。约吃饭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他们以前就吃过好几顿饭,有那么些时候露西还会想着他们会不会就这样心照不宣,水到渠成就在一起了。两人都没有结婚,露西35岁,比这位外科主任年轻7岁。但是除了两人相处得很愉快之外,欧唐奈从没有明确表示过别的什么意思。
露西自己觉得,如果放任下去,她对欧唐奈的欣赏可能会变成更深厚、更私密的感情。但是她从没有试图去加速这段关系的发展,觉得一切顺其自然就好,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这就是过了冲动的青春期的好处,你学会了不要着急,你学会了所谓的彩虹的绚烂尽头看着近在眼前,实际上可能远在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