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奇缘 1

和以法国国旗为设计元素的店内装潢相比，美容院“Rouge”的店长却朴素得近乎冷漠。但是我觉得这间店散发出的花哨气氛更甚于明亮鲜艳的店面。这可能是因为内田店长个性十足吧！但是刚才准备开店的那个女孩应该也算是很有个性的。那个女孩身上没有、而内田店长身上却有的东西，说不定就是所谓的“气场”那玩意儿吧。

我一边想着这件事，一边照内田店长所说的坐在沙发上。

内田店长替我倒茶。

我向她道谢后喝了一口茶，很甘甜。

“我听说松子过世了。”内田店长开口说，“还很年轻不是吗？听说是五十三岁。人生不是从现在才开始吗……”她的脸不甘心似的扭曲着。

“松子姑姑是什么时候来这间店的？”

“泽村女士打电话给我之后，我就把当时的日记翻了出来。我重看以前写的东西，发现是1982年4月。”

“你知道松子姑姑坐过牢吗？”

内田店长点点头。

“还知道她是杀人才入狱的呢！”

“是她自己跟你说的吗？”

“是她自己在履历表上写的，还说她在监狱里考取了国家执照，才出狱没多久。”

“在监狱里考取美发师执照吗？”

内田店长露出笑容。

“你应该也听说了泽村董事长的事吧！她也曾在牢里待过。不只泽村女士，从很早开始我店里的客人就有不少是坐过牢的。一看起来就像是大姐头的客人，在和我聊天时告诉我曾因为盗窃被捕，我听了也很惊讶。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泽村女士是什么时候告诉我的呢？听说在和歌山的女子监狱里，有一间给服刑人员做职业训练的美容室，店名就叫作‘茜’。我想阿笙应该也从泽村女士那里听说了吧！这里以前也叫作‘茜’，因此被关过的人都会因为怀念而来这里，我也很惊讶。有人问我会不会不喜欢和监狱的美容室同名。怎么会呢？听说监狱的美容室是让人最放松的天国。所以‘茜’这个名字一点也不会给人不好的印象，泽村女士说她自己也是被店名吸引进来的。”

“但之后却改了店名！”

“十三年前，我们之前所在的那栋大楼被拆掉了，所以才搬来这里，刚好昭和时代也结束了，我想要以新气象迎接新时代的来临。虽然这个名字有点做作，但是是比较鲜艳的红色。我觉得时代应该要变得更加开朗，所以才取这个名字的，绝不是希望坐过牢的人不要来。”

内田店长淘气地笑了笑。

“松子姑姑会来这间店，也是因为店名的关系吗？”

“我觉得是，但是没听她说过。”

“出狱后，她立刻就来这里了吧！也就是说……”

“怎么了？”

“松子姑姑被警察逮捕时，曾和那个理发师同居。可能她在监狱里考取美发师执照，就是想出狱后和那个男人一起重来吧！但是出狱后她却立刻来了这里，表示那个男人……”

“经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她在面试时曾经说过一定要争口气给他看呢！”

“争口气给他看……”

“我还记得松子第一次来这里时的情形。她突然走进店里，跟我说请雇佣她。一般人都是看到招聘启事后才会来吧！当时店里除了我以外，还有两名设计师和一名学徒，因为不缺人手，所以我没有打算要招人。但是她还是对我说她很想在这间店工作。这么厚脸皮的人我还是第一次碰到。一开始我想拒绝她，但是她的眼神很恐怖，一种绝对不会放弃的眼神，让我觉得如果我把她撵出去，她就会杀了我似的，所以我请她等到打烊再进行测试。所谓的模特儿，就是假人头。我这个人也很坏，出了一道很难的题目，就连当时店里的设计师都不见得会的题目。一开始松子好像也不知所措，磨磨蹭蹭的，但是不到五分钟，她就展现出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手法，就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似的，我终于了解令人难以靠近的气息就是指这个。她应该卯足了比别人多一倍的气力，做出来的成品虽不能说很棒，但绝对是及格了。她完成后，原本看笑话的员工全都为她鼓掌。当我听说她已经三年没拿过剪刀时，我更加感到惊讶，然后立刻进行面试，最后决定用她。没有一个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