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之城
触摸你,我的不可返回的时代。我要求得到远去的质感。你的不可辨认的语言和不闪动的舌尖。你的标点,像一只蚂蚁。并没有象征。隔着一个牧场和现代化工厂,我触摸你。我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否准确。我活在也许是自己的幻觉之中。
你无动于衷。你否认。我触摸到瞬间的、恍惚的热气,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仰起头看你。你的生命之门正打开在我的脐眼之上。我压迫你,我不放开你,我卑微。
我讨厌虚伪的长袜。像个塑料人物。生动的下半身被淹没在毫无生气之中。卷起你的叶子或者面具。真实的事物,伸手可及的事物,遥远。遥远。
遥远。
我的偶像。偶像,就是一时还没有忘记的事物。我的偶像。我的膜拜。我的触摸。不要阻挡我,不要阻挡我回到消失。
那里,我将流逝但平静。
一切阻挡都是庸俗的迷宫。把你高贵的气质击穿我,把你抵抗的手扔掉。我的偶像,你是一座城。我要寻找到逃跑的道路,把它绑架。要回来,要再来。第一次是膜拜,第二次就是破坏。
偶像之城。白色的偶像。穿夏装的偶像。我要触摸你的秘密。我要亵渎你。
我要亵渎你。在最黑暗的地方,光亮炫目。我吻你的黑痣和被蚊子叮出的疙瘩。你的秘密,你的秘密。我如触摸不到,我就没有完成最初的使命。
有时候我想,我确是一个神圣的混蛋。
我是个无能的求爱者。一边触摸你,一边不能原谅自己的罪行。罪恶的影子,鞭打我,唾弃我,我即使清白无辜,也难宽容自己假想已经产生的罪行。仅仅因为我触摸了你。
我从来从来没有,我有我有……感觉,已犯下的感觉。不仅仅因为我触摸了你。
白色的偶像。我死去的钟声、霜。我的诗歌,我的幻想和理论,我的腿,我的立场,我的真理,我的新骑手与马,我的朋友,我的一直在等待奇迹创造劣作的我。我的偶像,我把你抬到城中。
饥渴的我喝空一只唯一的杯子。它装满陈词、滥调,蹭在路边。像一位活着的大师。它眼睛昏花,耳朵灵敏,一有风吹草动,就把自己击倒。躺在地上,你要来你就来吧。它知道你善良,不会一脚踩瘪它。因为它识透时势,你反而像犯下滔天之罪,对它悔过。它是搪瓷的、铝的偶像。
白色的肉的秘密的热气的偶像,你把我引到城中,尽管我抬着你。我喜欢大言不惭,我说:我抬你。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更要原谅那一切的大师吧。它们都是善良之辈,尽管颇有心计。
我记得我是从那个城门进城的。我见到:你们没有见到的我也没有见到。我不是个愚蠢的人,但我比你们更普通。我简直无法和你们交谈,你们这群领袖、将军、未来的纪念碑及其高手、旗手、圣手、舵手、黑手。
笨鸟在自己的偶像身上找窝,它不成熟地像一只幼猪一般地拱。你讨厌了,你讨厌了。你喜欢影子武士,面对真实的四肢,你像水中的糖块,你像水中的鱼。因光滑而狡猾的鱼的皮肤,鱼皮,我要触摸你,触摸个够。“还不够吗?”这晚上的这句话,石头一样打碎砖头。
淹没。我不怕淘汰,我对淹没怀着恐惧。它们弄脏了你的白色。城里,到处都是吵闹的灰尘。
1988年5月19日,夜。
我滑倒在自己失手打翻的一杯水中。我自作自受,进行第二次——
写着写着写着,我将形成一个主题。这不行,停下来,停下来,忘记我的目标,记住肉的热气,再干。只是肉的热气已经变冷,我只得等待时机。
明晚,你得再给我一次。
1988年5月19日,夜。
清晨的白色的偶像。
我告诉你,我是个胆小鬼。我把门锁好,再检查一遍。枕头边放一把小折刀。早晨醒来,我为自己的头还在自己的肩膀上而感到庆幸。它们要杀了我。它们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