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宗子
绍兴人张宗子的《陶庵梦忆》,我在苏州粗粗翻过。我自己并没有这本书,当初是问谁借的,现在已经忘记。对不起,对不起。我某一阶段基本上不买书,道理一个,没有买书钱。但书也没少读,厚着脸皮向人借——那时娱乐活动匮乏,读书人也多,况且还多多少少有些个性:他喜欢收集古典文学;他喜欢收集西方现代派作品;他喜欢收集历史;他喜欢收集地理;他喜欢收集民间唱本。不像现在读书跟着排行榜转,排行榜上此书有名,大家就去买来流行。
我二十多岁之际,买书很注意看版权页,印数在几百本上下的,即使一时用不着,一般我也买下,心想中国这么多人口,就印这几百本,顿生怜惜。再说万一要用,去借,能够借到的话,也是瞎眼海龟撞上漂木。我看到印数过万的,即使喜欢,我也不买,心想总有借得到的时候,从中也能看到我当初借书热情。
后来寄身北京,把《陶庵梦忆》从头再读一遍,睡在躺椅中,双脚搁在暖气片上,这是神仙日子。我读的是“作家版”,错误较多,问题也不大,因为我看他一个题目,心里已经是读过的感觉,尽管他写些什么我并不知道,也不记得以前读过与否。
张宗子是一截松紧带。
张宗子是一截松紧带,绕在腰上,不紧不松,恰到好处。把他放在明清散文大背景里,“竟陵派”太紧,搞得腰部生痒,气血不畅,而“公安派”总让我担心裤子会掉下来。但“竟陵派”“公安派”还是比“桐城派”“阳湖派”要好,尤其“阳湖派”,几乎不懂文章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