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百度了一下,只得到海天集团的一点基本资料,成立于1999年,注册资本1500万,总经理陈少鸿……开发有海韵城、海虹城、海心雅苑等多个楼盘,尝试打一下登记电话,却早已停机。我是绝不可能去询问她父母的,我得不动声色地把她的去向搞清楚,最好是她在那里结婚了,我可从此放下这一份执念,安然面对吕晓薇的关怀,最好是换个房间,重新开始。其实这个事情挺容易的,只要能找到海天集团的一个人,问一下就OK。
我的职业背景颇可以掩饰我的不动声色,同事王宏找了个《桂海早报》的朋友,问了下这个公司的情况,我盯着他打的电话,三分钟之后,王宏要我直接去和对方通话,他告诉我,那边是陈潇,他在新闻系的师弟,他想直接和我说。
陈潇的嗓音充满了新闻热血青年似的直率:“海天现在做得很大啊,我们当地人都很震撼。”
“怎么了?”
“就是一群群的北京人都去他们公司了,大把地买房,前几个月有两百多人,他们不但买海天的房子,还把附近的房子也租下,就像在桂海度假似的,来了的人都很少离开,都像是下定决心在桂海度过一生,现在都八千多人了……”
我听得有点稀里糊涂,北京不到处都有外地海景房的广告传单吗?几乎沿海的二线城市都有,为何要麇集到小小的桂海市?
对于这个事情,陈潇如所有初出茅庐的记者一样充满着异乎寻常的热情:“我也想做这个题目呢,发展到这个模样,这就不是海天的事情了,而是桂海的事情,但我们主任兴趣并不大,因为海天从来不在我们报纸上打广告……要么这样吧,如果你也有兴趣,我带你一起跑跑,即使发不了稿子,做做功课也是很有意思的。”
三天之后,我请了年假——我并不能以工作之名完成这场旅行,我们杂志对于所有含糊不清的选题,无法归纳出具体目的和采访框架的选题一概不会同意,我买了一张六折的机票,预订了廉价的经济型酒店,我算了一下,大概一起得花四千多,每多逗留一天,至少得多花上150块钱。唯一有可能省下这笔开销的办法,是我在那里的寻人和采访都能得到收获,我可以凭我的稿子报销掉大部分开销。
仅有五十万人口的桂海市,五六年前曾因沿海开发区获批,出现过房地产的爆炸式增长,房价几乎翻了三倍,然而好景不长,这个地方缺少产业支撑,可供炒作的题材一年就被翻了个干干净净,此后房价被打回原形,海边还出现了大量的烂尾楼。陈潇告诉我,海天公司之所以能重振旗鼓,是因为完全采取了一种不同的营销和推广的模式,那具体是什么他也不甚了了——这个公司对当地人防范非常严格,管理层基本从北京招聘过来,也从不在当地做任何推广,他所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如果不是大量的北京人在此定居,他可能永远不会关心桂海公司。
从机场到市区的高速路,我远远看到了陈潇所说的那些楼盘,它们在海岸线连接为巨大的规模,如同野蛮生长的红树林,一个人倘若投身于此,不但真如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他似乎也将获得彻底的自由,在此隐姓埋名,或者呼风唤雨。
我很容易在街道上分辨这里哪些是本地人,哪些是外地人,本地人个个和陈潇类似,颧骨有些凸起,脸颊有些凹下,偏黑的皮肤使得脑门都显得有点大,他们好看的地方在于眼睛,几乎没有北方的那种眯缝眼。经常看见带着草帽、挎着藤篮的女孩坐在路边对着来往车辆招手,她们喜欢用浅色的裙子搭配草帽,在藤篮里热带水果的装饰之下,她们的眼睛无一例外都有一种真挚的热情在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