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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索都摆在眼前,只是我没有正确解读。整个冬季,丹尼一直不停地玩电子赛车游戏,那不像他的作风,他从不迷恋赛车游戏。但是那个冬季,每晚伊芙上床睡觉后,他就开始玩,而且只玩美国赛场的游戏—圣彼得堡和拉古纳赛卡,亚特兰大和俄亥俄州。从他玩的赛道我就应该知道,他不是在玩游戏,而是在研究赛道,在研究拐弯点和刹车点。我听丹尼讲过这些游戏的背景数据有多么准确,车手们如何通过这些游戏摸熟新赛道。但我没想到……
还有他的节食计划:不碰酒精、糖类和油炸食物。他的运动计划:一周跑好几天,在西雅图的麦加艾佛斯泳池游泳,到邻居大块头家的车库练举重,那位邻居是从坐牢时开始练举重的。丹尼正在作准备—他精瘦结实,准备闯荡赛车界。我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些迹象,不过我大概是被蒙在鼓里。因为三月那一天,他拿着背包、转轮行李箱和特殊设计的头盔下楼时,伊芙和卓伊好像都知道他要出门。他告诉“她们”,却没告诉“我”。
那次的离别很奇怪。卓伊又兴奋又紧张,伊芙很冷静,我则莫名其妙。丹尼要去哪里?我睁大眼睛,竖起耳朵,抬起头来,企图利用各种可支配的表情搜集信息。
“塞布尔,”他对我说,因为他偶尔会看出我的心思,“我拿到了房车赛资格,我没告诉你吗?”
房车赛?他不是说过不会参加房车赛吗?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我顿时兴高采烈,又觉得犹如晴天霹雳。参加一场赛车,他每周最少有三个晚上不在家,有时候是四晚—当赛事是在美国之外进行时。而未来八个月里有十一场比赛,所以他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家!我担心留在家里的人的情绪。
但在内心,我是个赛车手,赛车手绝不会让已经发生的事情影响正在发生的事情。丹尼参加房车巡回赛,去塞布尔参加ESPN体育台二台将转播的比赛,这是一件何等美好的事。他终于做了早就该做的事情,没有等待或担忧任何人,他是为自己着想。赛车手一定要自私,这是冷酷的事实。即使是家人,也要排在比赛后面。
我热切地摇尾巴,他眼中闪着光芒对我笑。他知道我听得懂他说的每一件事。
“你要乖哦。”他假装责备我,“看好家里两个女孩。”
他抱抱卓伊,轻轻吻了伊芙。但是他一转身,她就埋进他的胸膛,紧紧抱住了他。她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下,哭得满脸通红。
“你一定要回来。”她的声音被他的胸肌挡住了。
“我当然会回来。”
“你一定要回来。”她重复说。
他安慰她:“我保证平安回来。”
她摇头,她的头还埋在他身上。
“我不管平安与否。”她说,“答应我,你一定要回来。”
他马上看我一眼,好像我听得懂她说的话。伊芙的意思是要他活着回来吗?还是要他不要丢下她?抑或完全是另外一种意思?他不知道。
而我,却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伊芙不是担心丹尼回不来,她担心的是她自己。她知道自己不对劲,虽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怕丹尼不在时,她的病情会急剧加重。我也很害怕,斑马事件我还记忆犹新。这一点我无法向丹尼解释,但是决定他不在家时,要担负起责任。
“我保证。”他满怀希望地说。
丹尼走了。伊芙闭上眼睛深呼吸。再度睁开眼睛时,她看着我,我看得出来她也下定决心要做某件事情。
“是我坚持要他去的。”她对我说,“我想这样对我也好,会让我更坚强。”
那是系列赛的第一场赛事,丹尼跑得不顺,不过伊芙、卓伊和我还好。我们看电视转播,丹尼在资格赛中排进了前三名,但是比赛没多久,他就因为轮胎被割,必须进站换胎。队员们换新胎时遇到了困难,结果等丹尼返回赛场,他已经落后一圈,追不回来,落到第二十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