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黑寡妇”来袭
就在我们悲惨地陷入难以化解的对立过后一个月,我们即将迎来十五周年结婚纪念日。这一年,我不敢对这个日子怀有过多期待,不只是因为就在四周前,我才看着他痛苦的脸消失在那赫罗的巷弄间,更是因为我们约好要在结婚纪念日当天在心理咨询师黛柏拉的陪同下会面。
我们事先都各自与黛柏拉进行了为期三周的心理咨询,接着再一起接受她的辅导。每回疗程结束后,我和里欧常会觉得创伤比疗程开始前更深,但我们迅速意识到这是正常过程。我们应该要尽情宣泄并撕裂彼此,当形势达到绝望的谷底后,我们才会感到自责,并且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我们持续进行了好几周的共同辅导之后疗程才开始发挥效用,令我们之间的关系好转。
就在我们十五周年纪念日正好过去一个月之后,里欧回家了。我听见前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还有阶梯上熟悉的脚步声,仿佛他只是刚下班回家一样。我们全家人聚在一起吃晚餐,之后他说了个故事给玛亚听,然后我们各自手握着一杯茶,坐在露台上俯瞰着市场。“敬我们一杯。”我们对彼此说道,接着我们宣誓要按照黛柏拉的指示,不准再提关于自己的事。我觉得这没什么,但对里欧来说就有些困难。他觉得自己让步过多,他认为这样的安排未能满足他对复合的要求,他内心的疑惑仍未得到解答。
就在二○○九年十二月,我们生命中这段悲伤的插曲突然暂停,因为我的经纪人鲁丝·迪斯金来电告知我受邀出席一个印度影展,而我最喜爱的电影人——新西兰导演珍·康萍也受邀出席。
这则消息让我将我的悲痛完全搁置在旁。我在意的不是影展,而是竟然有机会与珍·康萍在同一家饭店住隔壁房,或在大厅与她巧遇,和她一起在饭店餐厅用餐。我几乎克制不了我的狂喜。对我来说她不只是一位名人,我喜爱她作品里处理人性阴暗面的手法,她会根据剧情需要而非刻板性别印象替角色增添诡谲的色彩,好比说《钢琴师和她的情人》《凶线第六感》皆是如此,但她的作品又不像同时期其他电影常会有女性意识过度泛滥的通病。
鲁丝动用了一点人脉,让以色列外交部愿意替我负担到德里来回机票的费用。我很讶异地发现,过去数周令我痛苦万分的事件如今看来竟如此不值一提。我比珍·康萍晚一天抵达德里,一如我所期待,她跟她女儿与我住在同一家饭店。当我下楼来到大厅询问影展开幕事宜时,我们也真如我所梦想般相遇了。但她前来传达的坏消息却不在我的预料之中。就在我抵达德里不到四小时后,珍·康萍告诉我这场影展是个骗局。没有人去机场接她,其实我的遭遇也是如此,只是我一直以为是沟通出了什么差错。珍·康萍在饭店已待了超过一天,依然没有任何一位影展工作人员与她或其他电影人联系,如今饭店的管理部门已开始刁难我们,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些宾客的账该找谁来付。
我仍然认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沟通误差,毕竟全球最知名的导演之一下榻在中小型饭店里且没有人来接待她,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但我愈仔细观察四周,愈相信珍·康萍所说的一切为真3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展。一共约有十五位宾客下榻在这家饭店,没有一个人碰上接机。我凌晨四点抵达德里,在入境大厅焦虑地来回踱步了两个小时,不断寻找有没有写着我名字的小牌子。当时我问了现场每一家前来接机的饭店工作人员,想确认会不会是他们把我的名字拼错了!一直等到外头天都亮了,我想一定是哪里发生了什么错误,所以决定自行搭出租车前往饭店。那是一家位于德里市郊,闻起来全是樟脑味,寝具上有破洞的小饭店。那家饭店没有接待处,只在门口摆了一套桌椅,一名警卫就坐在那儿,另外还在门厅摆了一张至多可容纳四人的长椅给等候的旅客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