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暴虐的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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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凌晨2点的时候,我们走出玄儿的卧室,向望和的画室走去。
衣服暂时先借玄儿的睡衣穿着。一件黑色缎织的西式睡衣,虽然对于中等身材的我来说有点肥大,但感觉不错。外面罩着黑色对襟毛衣——他到底有多少件同样的衣服啊——这也是玄儿借给我的。没有包扎的右腕上戴着手表,鞋子仍然湿淋淋的,不能穿,所以穿着拖鞋就来到了走廊。
我们从电话室所在的大厅内的楼梯下来,穿过东西走向的主走廊,来到目标房间前。在这段时间内,我们两个人基本没有说什么话。
玄儿走在前面,默默地走在昏暗的楼梯和走廊上。我在他身后相距几步紧跟着——我的身体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相当于大病初愈,虽然不至于很辛苦,但走动起来也不能像什么都没有时那么轻松。左手绷带下的伤痛仍然让人不快。想一想在整整一天中我除了水以外什么都没吃,仅从这一点来看,也不可能有什么力气。
可能是注意到我的状态,玄儿几次停下来回头等我赶上。但是,经过之前一系列的交谈后,在他看来或许彼此多少有些隔阂。所以即便我追上了,他也没有和我并肩走,而是又快步走到我的前面。
途中,我们没有遇到任何人。经过图书室和沙龙室前时,感觉里面也没人,考虑到时间,倒也理所当然。但是突然,周围的寂静让我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
那是在长时间的暴风雨平息后,听不到一点雷鸣和风雨声的寂静。是除了我和走在前面的玄儿外,没有任何活物的死一般的寂静。是让人不知不觉中想到“这座形状奇异的建筑本身正不断溶入这夜晚的黑暗,深深地沉入到另一个世界”的寂静。是让我甚至疑惑地感到“如果我就此站住不走的话,整个身体会马上裂开,化做无数粒子,被吸入、同化在这房子漆黑的天花板、墙壁、地板中”的寂静……
我觉得如果我不小心呼吸的话,这寂静就会和空气一起流入我的体内。这让我感到非常恐惧,不由自主地用双手按住嘴和鼻子。但恰好在这时玄儿回头看着我,他充满疑惑的眼神把我拉回到现实中来。我摇摇头表示“没什么”,但还是继续屏住呼吸一段时间。
大约六小时前我们扶起的那座画室门前的青铜像,立在原先的位置上。玄儿用左手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缠绕在铜像身体上的一条蛇。
“把这个弄倒的是可能伊佐夫吧。”他说道,“你失去知觉期间,我叫起了已经回到东馆睡下的他问了一下。正如野口医生所说,他喝得烂醉如泥。但我还是想法把必须知道的事情间出来了。”
“哦?”
“他依然把这座雕像叫做‘蛇女’。他说因为看到她一个人呆立在这儿,就想和她说说话……可她一定反应都没有,所以非常生气。然后可能就是这样双手用力推她的肩膀。他说只是轻轻推了一下,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想必是一下子用了很大力气吧!”
“可能是吧。”
“这样,雕像便倒下来从外面堵住了画室的门。此后伊佐夫君顺便去了一趟野口先生所在的沙龙室室,这和野口先生说的也一样,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的。野口先生记得那时已经过了下午6点半了……”
“是我去图书室后不久的事情。”
“嗯,当时的时间关系是非常重要的。我尽可能地整理了一下,过会儿你看看。”说着,玄儿轻轻地拍拍裤子右口袋。
——在“尽可能整理”之后,已经把它们写下来了吗?
“他还说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是伊佐夫吗?”
“嗯。”
玄儿抬手指向离铜像一步之遥、通往建筑西头的小走廊深处。
“这个尽头——后门前的小厅里、不是有一个门吗?里面有上二楼的楼梯和可到地下葡萄酒库的楼梯。伊佐夫君说,他在下面找了一会儿葡萄酒后上来的时候,好像碰到了一只‘迷途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