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虽然也没指望多热销,我还是拉上小琴,在井之头公园的池塘边摆了个地摊卖插画。在地上铺一块黑布,摆上我最近的作品(以男性的肚脐为中心的插画),等着买主。一位头发花白的儒雅的中年人走过来,非常仔细地看起我的每一幅画来。只要让小琴坐在旁边,就会有数量惊人的男人被吸引过来,当然一般都是以看作品为幌子,来偷瞄小琴的;但这位大叔与众不同,对眼前的小琴视而不见,一心一意地观看我的作品。

“您有什么喜欢的吗?”

对于这个男人的过分热心,我也紧张起来,一向不询问顾客的我,也憋不住主动搭话了,可是,男人仍然没有抬头,一直盯着我的作品看。

最后,男人什么感想也没有发表,从我们跟前离开了。

“什么意思嘛,刚才那位。”小琴嘟哝着。“大概是没看上吧。”我逞强地说。

我是多么渴望被人认可啊,没有比此时此刻更让我感受深刻的了。其实他很可能是银座或青山的一位画商,或者是旅居纽约的美术馆策展人,是第一个看中我才能的人——我坐在公园冰凉的石头上,令人羞耻地这样期待着。

迄今为止,我没有在公园里或是路边卖过画作。偶尔有醉醺醺的大叔要买,每次我都郑重地加以拒绝。那时候,我总是会想,看来我的画作还差得很远呢。早晚有一天,我要画出那种醉汉不但不想买,甚至都无法直视的画来。

什么话也没说就离开的那个中年人,再次返回我们跟前,是一个小时之后。他来到我们面前,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头看我的画。不知看了多长时间,忽然抬起头来,问道:“你画的这是,肚脐?”

我慌忙回答:“是的。”

“原来是肚脐呀。这么说,还真是肚脐啊。”

“他说,原来是肚脐呀。”小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也跟着笑起来。

除了大笑一通之外,不知还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排遣这类难受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