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声声泣血,阿塔朵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在质问:“我每日每夜都在乞求上苍,我乞求他能怜悯我,求他将我从那片最肮脏的地方拯救出来。可是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你们在哪儿?”

薛时济见她情绪失控,连忙横出一步挡在萧朗面前,萧朗轻轻拉开他,朝他摇了摇头。

他转向阿塔朵,神色复杂:“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塔朵摇了摇头:“现在来追问又有什么用呢,该死的人我已经亲手将他们杀光了。”她朝萧朗抬起下巴:“现在,你们可以将我捉拿回去论赏了。”

她一副生死无畏的态度着实让萧朗有些无奈:“但姑娘却还没有告诉我,为何要偷窃别人的贴身衣物。”

阿塔朵冷笑道:“我看不得那东西。”

薛时济道:“一件衣服而已,怎么让你不舒服了?”

阿塔朵嗤笑一声,薛时济见她又不肯应答,气得面红耳赤。

萧朗道:“姑娘从一开始便主动招认自己犯下的罪行,我能看得出来姑娘不怕死,但姑娘难道不觉得,就这么带着自己的秘密死去,太不值得了么。”

阿塔朵一愣,穆云翳淡淡看了他一眼,萧朗平静道:“你在我们面前毫不掩饰自己对男人有多恨之入骨,但我作为一个男人,并不能完全理解姑娘的心情。”

“可这世上或许还有许多人能理解姑娘。”

薛时济似懂非懂地抬起头,萧朗道:“既然姑娘那么痛恨你杀的那些人,那为何不将他们的错说出来?姑娘被杀,世人只会说官府又为民除害,杀了个草菅人命的魔头。若姑娘将他们的事也说出来,世人会有自己的判断,到时候也许会有不少人与姑娘的想法相同,姑娘就算是走了,也有人会替姑娘去教训那些该教训的人。”

薛时济听得目瞪口呆,穆云翳却是轻笑一声,似乎没想到一向正直的萧朗竟然会去诱导他人将自己的恨意传达给其他人。

“你说的倒有些道理。”阿塔朵道:“我杀的还远远不够,这天下的负心汉,都该被杀光。”

说到最后,她毫不掩饰地将自己仇恨的目光投向三人,薛时济打了个寒颤,萧朗倒是毫不慌张,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阿塔朵道:“我刚被卖到杂耍团的时候,班主只当我是一条卖了自己的狗。他逼我去练轻功和缩骨功,以讨得看戏的人欢心。要是练不出来,他就把我们铐在柴房里,不准吃饭,不准睡觉。”

“后来我长大了,班主便把我当成卖笑的资本,每日必须向那些来看戏的人讨到足够的银两,否则还是要挨打。”阿塔朵苍白地笑了笑:“我在杂耍团活了多少年,那副镣铐就铐了我多少年。”

薛时济方才给她上药时,的确注意到她的手上还残留着不少镣铐铐住的伤痕,他平日里连见人踢个狗都要生气半天,此刻听到阿塔朵的经历,便有些承受不住地别开了头。

阿塔朵却没有发现他这个小动作:“再后来,班主的儿子来了。”

讲到这个人,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我一直都知道班主有个宝贝儿子,只是很早便被送去学商,我们一直没见过他。班主生得肥头大耳,他儿子却斯文好看,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便站在人群中对着我笑,那天我刚练完缩骨功,他晚上便偷偷来找我,给我递了药,说能除去身上的淤青。”

“那是第一次有人送我东西,我将药放在自己最宝贝的匣子里,一直没舍得用。后来他时常会在晚上偷偷溜过来看我,他和我说,他说他喜欢我,他会想办法说服班主,他会带我走。”

“我当时多傻啊,他说了我便相信了。”如梦如幻的回忆又重现在阿塔朵面前,她甚至再一次相信那些都是真的,对着她回忆中的情郎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我轻易地就将自己的身子交给了他,以为他会遵守诺言,会带我走,我可以给他生很多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