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槽头炸马
马希山鼓着他的腮帮子,领着他的骑兵,收容起那些掉队的但还没有被小分队吃掉、正在挣命奔逃着的步兵,回绥芬大甸子。一路上他鼓得像只气蛤蟆,满身的细胞都胀满了气,这形象,恰和那些精疲力尽泄了气的匪徒成了反比。他把满肚子的丧气全发泄到匪徒们身上,边走边骂,有时看着太不顺眼的就抽上两鞭。“妈的!怎么没叫共军都把你们打死!”真也怪,马希山的鞭子,真像个自行车的气筒一样,一抽到匪徒身上,就像被打上气似的,走得也快了起来。
匪首们对小分队的神出鬼没,真有些惊心碎胆,又恨又怕,但又无可奈何。
至于匪徒们,更是些惊弓之鸟,向来好单独行动便于抢掠奸淫的匪徒,现在也都聚居一处了。一有点风吹草动,爬起来就乱射一通,一到夜晚谁也不敢乱动。
匪徒们失掉了巢穴,再加上连连几天几夜的疲劳,侯、谢、马匪首在计穷无策的困境里,还是确定了在这里先休息几天。
他们数着手指头计算着:共军小部队发现他们才只有三天。如果共军不来大部队,光是这一小股共军是吃不掉他们的。要来大部队的话,小股共军必须先回牡丹江报告,这样快马也得四五天,等共军大部队赶来至少也得七八天,因此休整上一星期还来得及。
在休整中,匪首们深感他那些没有马的步匪在雪地上是一大累赘,行动起来一掉队就会被共军一口一口地零碎吃掉。丢掉吧,又舍不得这将占一半的实力。
他们又感到过去五个人一连的建制太不管用,既不能独当一面,头绪又乱。于是便决定把现在的二百三十几名匪徒,除了司令部的文武官员护兵马弁之外,其余的二百人编成二十个连,每十人一连,又好管辖,又可以独立作战。
可是编好后又有八个连没有马,这个难题却引起匪首们一番思虑,他们想:“掠绥芬大甸子的民马吧,又不太好,对己不利,自古道:‘老鹰不打窝边食。’何况大甸子这个唯一的基地呢。”匪首们思来虑去,无计可施,因此马希山还是决定:“窝边食也得吃!何况大甸子这个窝,已是保不住了的。”于是把绥芬大甸子所有老百姓的马匹,全部给抢来,没有鞍子的,捆上床棉被,弄个绳扣作马镫。整个绥芬大甸子抢足了八十多匹好耕马,匪徒的阵营足壮了。有的穷苦人,爱牲口如命,为了拒绝抢夺,被打死了三四个。
在整顿中,匪徒们是严加戒备,全驻在大甸子的中部一带,布置得十分严密,火力密集地交叉,各点之间可以有利地呼应援助。四围用雪修成了射击掩体,又浇上大量的水,冻成了坚固结实得像钢骨水泥一样的防御工事。又在老百姓的屋墙上挖了许多的枪眼,这样即使冲进阵地之内,也可坚守。又用雪筑成蜘蛛网似的交通壕,专为了逃窜之用。马匹各连都拴在自己的驻防区内,或地主的大马棚里。
马匪特别命令:“白天枪不离手,夜间枪不离怀,昼夜白黑马不离鞍。”又向王茂屯方向放出一连的警戒部队,严防共军大部队到来。又在驻区外围,每晚放两个连的战斗值班部队,提防小分队的袭击。
匪徒们真也饿怕了,每人抢了老百姓一条结实的单裤子,满满地装上大米。匪徒们特别愿要朝鲜族的裤子,因为这种裤子裤裆特别肥大,装粮盛得多。
三四天中安静无事。
匪首们这几天可是坐卧不安,频频地核计着他们今后的命运,纷纷争吵着他们将来的出路,担心着他们的生死存亡。奶头山、威虎山、神河庙、大锅盔,这些老巢都覆灭了!四外的土改又像潮水一般的冲向山区,再建新巢连粮食也弄不到,更可怕的是小分队眼前就要他们的死活。
按侯殿坤的意思,是要全部放下武器,把所有的人混进各大小都市,改名换姓,打入共产党的各要害部门——铁路、矿山、工厂、军队,进行秘密活动,组织地下“先遣军”。有机会就进行暗杀破坏,等待时机,准备暴动,迎接“国军”。他所以这样主张,因为他向杜聿明从来是报告他的赫赫成绩,雄厚的实力;而如今上十万的大军仅剩下这可怜的二百多人,连他苦心发展的那些地下“先遣军”的名单也落在共军之手。如果这样狼狈地回到沈阳,不但是党务专员做不成,要革官削职,甚至连脑袋也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