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跳伞

哈利醒来时头痛欲裂。光线让他的双眼感到刺痛,他才刚发现自己盖着一张毯子,便马上转至旁边吐了起来。呕吐物喷出的速度很快,瞬间从他的胃部喷至石头地上。他坐回长椅,觉得鼻子又肿又痛,问了自己一个经典的问题:我在哪里?

他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走进绿色公园,鹳鸟彷佛责备似的看着他。此刻他在一个摆有数张长椅与两张大木桌的圆形房间里。墙上挂着工具、铲子、耙子与花圃用的水管,地板中间则有一个排水孔。

“早安,白人弟兄,”一个他听过的低沉声音说。“你还真是白到不行。”他走近时说。“坐着别动。”

是约瑟夫,那个全身脏兮兮的乌鸦族原住民。

他扭开墙上的水龙头,用水管把地上的呕吐物冲掉。

“我在哪里?”哈利决定从这个问题开始。

“绿色公园。”

“可是……”

“放轻松。我有这里的钥匙。这里算是我第二个家。他望向窗户外头。“今天天气很好,没什么好挑剔的。”

哈利抬头看着约瑟夫。对于一名流浪汉来说,他的心情似乎好到夸张的地步。

“公园管理员跟我认识一阵子了,我们有个特殊的交换条件,”约瑟夫解释。“他偶尔请病假时,由我帮他处理该做的事──捡垃圾、清垃圾桶与割草什么的。作为交换条件,我偶尔可以在这里睡觉。有时他会留下一点吃的给我,不过今天好像没有就是了。”

哈利试图想出一些“可是”以外的话来回答,但还是放弃了。更别说约瑟夫正处于想多说点话的情绪里。

“老实说,我最喜欢这交易的部分,就是让我有事可做,可以填补一整天的时间,让我想想别的事情。有时,我甚至会觉得自己还有点用处。”

约瑟夫开心地摇了摇头。哈利很难把眼前这个人与前阵子坐在长椅上、始终处于昏睡状态的人连在一块儿。当时就连要与他沟通都没办法。

“昨天看到你时,我简直就不敢相信,”约瑟夫说。“你跟先前那副清醒、有条理的模样几乎完全不同,更别说几天前我还跟你讨了香烟。昨天那个情况,就连想跟你谈谈都没办法。哈哈!”

“你赢了。”哈利说。

约瑟夫离开了,回来时带着一包热薯片与一杯可乐。他看着哈利小心翼翼地吃着这顿虽说简单,但却相当能恢复元气的一餐。

“最早的可口可乐,是因为一个美国化学家想调配出治疗宿醉的药物,才因此意外做出来的,”约瑟夫说。“不过他认为自己失败了,所以用八块钱就把配方卖了出去。我会说这些,是因为我猜你会希望我买点更好的东西。”

“金宾威士忌。”哈利边吃边说。

“对,除了金宾以外,还有杰克·丹尼尔与爱走路的约翰这几个家伙。哈哈。感觉如何?”

“好多了。”

约瑟夫把两个瓶子放在桌上。“这是猎人谷最便宜的红酒。”他说。“你身上有玻璃杯吗,白老弟?”

“谢了,约瑟夫,不过红酒不是我的……你还有别种酒吗?举例来说,像是褐色的那种?”

“你觉得会有吗?”

由于哈利拒绝了他的慷慨,约瑟夫看起来有点被侮辱的感觉。

哈利吃力地站起身,试着重建记忆里的空白部分。他记得自己用枪指着洛·史都华,后来又称兄道弟的搂着对方的脖子,分享了一些迷幻药。除了金宾威士忌的影响以外,他无法准确解释自己当时为何会如此开心,两人可以那么聊得来。此外,他还记得自己打了奥伯利酒吧的保镖一拳。

“哈利·霍勒,你真是个可悲的酒鬼。”他喃喃自语。

他们走到外头,摇摇晃晃地坐在草地上。阳光刺痛他的双眼,前一天的酒精则刺痛着他的毛细孔,要不然这感觉肯定不差。一阵微风吹过,他们就这么躺着,看着天空上的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