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安静

绿槐高柳咽新蝉,熏风初入弦。碧纱窗下水沉烟,棋声惊昼眠。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燃。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珠碎却圆。

立夏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天气越发热起来。不过今日午后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场小雨,待顾簪云午歇后起来,空气中将要蒸发殆尽的点点水气随着微风自半开的竹窗而入,吹得屋内轻纱微动的同时也带来了些许凉意。

顾簪云难得地偷了个懒,半靠在床头拥着锦被望着竹窗外明晃晃的太阳下开得正艳的石榴花,鬓发蓬松稍乱,清亮的眼里带着些许将醒未醒的迷茫,一时间竟然如同一幅美人夏眠图一般。

入了夏因着天气过于炎热,除去以科举为目标的学子们,旁的人都免了去书院,只不过待在屋中也不能懈怠,仍旧要日日温习。

顾簪云便又在床上坐了会儿,而后才扬了声儿朝外头唤道:“杜衡。”

杜衡在外头听到姑娘唤人,忙带着一众捧着毛巾脸盆牙刷牙粉的丫鬟进了屋子,服侍姑娘重新洁面梳头更衣。

顾簪云由着她们侍弄,待坐到妆镜前,她总算是彻彻底底地清醒过来了,开始在心底慢慢思量着待会儿要做些什么。

今日的功课倒是做完了,不过昨日临的邱大家的画笔法还不够成熟,今日既然得了空,不如再练练。

这样想着,梳洗罢顾簪云便进了一侧的书房。作画不比先前的罚抄顾家家规,这种时候她为求心静,向来是不许旁人来打扰的。杜衡杜若也知她习惯,为她奉了一盏茶后就转身去了外间守着。

但是杜衡杜若知道,她挂在窗边的百灵鸟却是不知道,还在一声一声地兀自叫得欢快。顾簪云听了片刻实在是静不下来,不过她也没恼,只是搁了笔走到鸟笼前,抓了把谷子逗着它:“小东西,你知不知道自己很烦人?”

鸟笼里的百灵鸟没回答顾簪云,只是将全副心神都扑到了她手里的美味上,见她半天都不给自己,还歪歪头诧异地看了看面前这人,一对黑漆漆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试探地叫了几声。

顾簪云被这鸟逗得笑了起来,将一把谷子都给了它:“你莫不是成精了?”

鸟儿自然不会回答她,只专注于面前的稻谷。

顾簪云却是想起了这鸟儿真正的主人,萧昱溶。都说物似主人形,这鸟儿与萧昱溶分明也没见过几面,怎么这性子……竟然是差不了多少?

逗了半天鸟儿,回到书桌前,原本微温的茶盏已经是凉透了,顾簪云一面唤了杜若进来换茶,一面又回了案前,重新润了笔。

杜若见她心情似乎不错,便也凑趣,笑吟吟地道:“再过十几天就是萧世子的生辰了呢,姑娘可想好送什么了?”

“生辰?”顾簪云将要落下去的笔在纸面上三寸许处堪堪一停,她抬起眼,面带诧异,还有一点点的懊恼,“什么时候?我……倒是不知道。”

杜若也不曾想到她们姑娘竟然连萧世子的生辰都没打听来,不由得有些好笑。姑娘这还真是在此事上一窍不通啊。她笑了笑,体贴地同姑娘把她知道的消息全说了出来:“萧世子的生辰在五月十七,也就是十三四天的功夫了。听萧世子的意思,因不是什么大寿偶,便不大办了,旨在我们顾家做一场小宴,和大家一起吃顿饭就是了。”

生辰?

顾簪云的目光自然而然地移到了那个黄花梨木人物楼阁小架子上,那套十二色玉质摆件常常被她拿来赏玩,如今玉质显得越发温润了。

萧昱溶送了她这么贵重的生辰礼,她该送他些什么呢?

杜若看着姑娘陷入了沉思,轻手轻脚地端起那杯冷了的茶退了出去。

杜若一出来,杜衡就放下手里的丝线绣活儿,迎上去悄声问:“怎么样?姑娘想好送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