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且回到故事的最初,关于这个女人和突然出现的男人。

她是个前途无量的科学家,有智慧,有美貌,有抱负,科研项目即将大获成功,跟恋爱多年的男友就要结婚,一切完美平静,只是一种东西多了一点点:欲望,潜伏在心底里的,被这个年轻的男人撩拨起来,如今罪恶的得逞。

她想到这一点,一阵凉意从脊背升起,钻到脑袋里。

翻一个身,便后悔了。

她穿上衣服,不理他无声的挽留,走到他的楼下,在懊恼与痛苦之中像个偷了腥又要抹净的男人一样害怕起来,她打个电话给周小山,色厉内荏的告诉他要忘了这件事情,他没回答,无声的放下电话。

裘佳宁回到自己的车上,没有勇气和力量回家。

圆顶大礼堂在厚重的月色中隐隐发出青的光,钟声穿过夜幕一层一层的传来,深秋的风吹动高大的松柏,不动声色,安静的审视。这是百年的学府,沉淀着光芒四射的科学和文化。

她是殿堂里的罪人。

裘佳宁趴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

终于回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秦斌还在床上,她开了个门缝看他一眼,睡态憨憨。她洗澡,换衣,躺在他的身旁,听见他含含糊糊的问了一句:“你不上班了?”

“我头疼。”佳宁说。

“怎么了?”他伸手过来摸她的头,“有点热。你着凉了?”

她闭着眼睛,听见他起床穿衣,没一会儿,他进来,扶她起来:“来,裘老师,把药吃了。”

她还是闭着眼,喝水,吃药,然后迅速的躺下,脸扣在枕头上,声音闷顿的说:“请你帮我请假。”

他从房间里出来,看看表,六点三十分,晨曦微露。

他坐在沙发上,好长时间没有动,手里是她的水杯。

时间将近中午,佳宁在起床,餐厅的饭桌上有秦斌做的清粥小菜,他在看电视。

午间新闻时段,秦斌照片上的贪官参加新市政建筑落成典礼,他最近又获擢升,欣欣向荣。

秦斌面向着电视对身后的佳宁说:“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儿。”

“你说。”她喝一口他做的粥。

“老赵给我打了个电话。”

“他在新加坡怎么样?

“做得很好,现在是副主编,想让我过去帮他。”

“……”

“那几张照片—就是我在‘彼得堡’拍的那几张—我想还是要交给警方。”

“我同意。”

“咱们的安全会有问题。而且我已经不可能再在目前的这家报社做了。”

“……”

他跟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有回头,仿佛是在跟电视说话一般,声音一如寻常的平静,压抑惊涛骇浪。

“不过,我还没有答复老赵。”秦斌说,“我得跟你商量了再说。也许你不同意,也许你有别的想法……无论如何,我想,你在这里……”

“给我一点时间,”佳宁说,“让我把这个项目做完,好不好?”她手里的勺子无意识的搅动着清粥,“如果我们真的要去,我也要接洽一下新加坡的大学,对不对?请你给我一点时间。”她的头又疼起来。

秦斌站起来,慢慢的走到她身后,按着她的肩膀:“生病的时候跟你谈这件事情,真是……对不起。”

她的手放在他的手上:“我记得,上大学的时候,你喜欢北岛的诗……”

电视里的贪官对着镜头大谈年底市政建设的新举措,秦斌低低的说道:“我不相信。”

他看见周小山从图书馆里出来,手里拿着厚摞的书。

他看见这辆红色的福特便停住了脚步,秦斌从车上下来,过去跟他握手:“你好,小山,有没有空?一起去吃顿饭?”

小山看着他,没有动。

“怎么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救下来的啊。”秦斌拍拍他的肩,“还没当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