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珍惜的生活偶然

我们从北埔沿着三号省道朝北走，一个路口搭了简单却醒目的牌楼，上面大字写着“峨眉柑橘节”。车子开过了，再回转掉头，冬天的四点半，还剩下一点天光，加上我们都爱吃橘子，就去看看吧！

“柑橘节”在马路上摆开了许多小摊，放眼过去都是黄橙橙的颜色。参观的人稀稀落落，还没有摆摊的人多，摊商们也就准备要收拾回家了。车门一打开，寒流气候下的强劲冷风马上灌了进来。那时才刚上小学一年级的你，叫了一声：“好冷！”我们决定让妈妈下车选买一袋橘子，然后就上路。

冬天过去，春天来了，我们又到新竹，又走三号公路，经过那个路口，记起了这段买橘子的事。我转了方向盘，去看看上次只待了十分钟的峨眉，到底长什么样子。沿着洒满阳光的道路前进，很快经过上次办“柑橘节”的路段，现在空荡荡的只有路边一所小学。继续往前开，出现了“峨眉湖”的标示。啊，有湖呢，那当然非去看看不可了！

喔，原来不只有一个小湖，环绕着湖边还有热闹的市集。和其他车辆挨挤着进了收费停车场，下来逛一逛，结果就逛了一下午。那里有客家食物，有农产品，有手工艺品，样样东西对你都是新鲜的。最后，我们停留在一个卖花卖盆栽的温室农园里，在各种植物间绕了好久。你选了一小盆“金钱草”，上面长了几十片直径不到一公分的浑圆金钱草叶，可爱极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学校要交的周末“生活小记”中“帮忙做家事”一栏，你填的都是“浇花”。老师一定以为你是帮忙照顾我们家院子里的植物，其实你负责的，只是每天睡前给放在浴室里的金钱草小盆栽浇水。

三年级的寒假，我们去了一趟日本旅行，回来时发现留在浴室里的金钱草悉数枯萎了。你很难过，我也觉得很愧疚，存着一丝希望，还是每晚给它浇水。几天之后，神奇地，盆中发出了极小极小的新芽，好细好柔！

下次又要出国旅行时，我记得将金钱草放到院子里，会有邻居来帮忙浇水，金钱草就不会枯掉了。回来之后，看到金钱草长得比原先在浴室时更繁茂，我们就决定先不把它搬进屋里来。几天之后，突然下暴雨，大水淹没了院子，金钱草的小盆翻覆了，雨停水退之后，只找到了空盆子，金钱草不见去向。

我们都以为金钱草没有了。过了一两个月，却在院子一棵树下，发现新长出的金钱草小芽，还是一样又细又柔。再过一两个月，别的地方也长出了金钱草。最神奇的事发生在冬天。入冬之前，院子里除过一次草，在没有了杂草、空荡荡的地上，最早冒出来的，就是金钱草。接着愈冒愈多，在我没有特别留心的情况下，突然间，金钱草占满了整个院子土地，圆圆的草叶铺成一片，风吹来还会微微摇曳。而且长满金钱草的地上，没有了让其他植物插足生长的空间，以前总是让人看了碍眼的杂草也不见了！

看着这些既柔弱却又旺盛的金钱草，我真正体会到生活的最大乐趣，就在于不会一切都按照我们的规划进行。从峨眉到金钱草，到一整园的可爱草绿，都出于偶然。因为偶然，因为是无从控制的，更令人愉快，更值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