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要钱

易之虞一听黑老六比出的五百两,耐心几乎磨尽,只在爆发的边缘。若不是荆照秋按住了他的手,他实在没的心情打发这些无耻之徒。

那黑老六仿佛受到了金钱力量的恩授,忽然间有了勇气。无耻?天下谁不无耻。富人就不无耻,照样吃香喝辣。只要无耻是有好处的,无耻一回又何妨。

再说,只不过是三个外乡人,要生活在黑土村,甚至是信阳城,必须要仰仗他们本地人的鼻息,否则在这块土地上是不长久的。

扯出藤蔓带出土,信阳城就这么点儿地,谁和谁不是沾亲带故?他们黑土村同族有一千多人,还怕三个外乡人不成。

若要见官,那他也有个说法。县太老爷可是他娘舅那边的一个叔伯辈,掰扯掰扯,也是有关系的。总不能还偏袒外乡人,使使手段,总没有不称他们意的。

荆照秋放眼望过去,除了里正和黑山面有难色,其余人或是泪眼或是仇恨或是贪婪。荆照秋左手点了点右手腕,忽然开口:“果真是五百两。”

黑老六立即回答:“当然。”

“五百两倒也不多。”

“哦?”黑老六眼睛里放出光芒,满是贪婪的欲望。他虽不是死者父母,却几乎是这场勒索的主事者。

“人命——当是无价的,赔——也是应该的。”荆照秋拖长了音调,像故意折腾人的耐心一般,他顿了一下,抬起头直直看着黑老六,这便像刺一样扎进黑老六的眼里,使人忽然心里一慌。

便听荆照秋又继续说:“这都不在话下。可……五百两究竟有没有赔的道理,我就不知道了。”

黑老六急道:“怎么没道理,你莫要抵赖!那人……人都没了,能是作假的?”

黑老六推开人,将众人挡住的身后担架袒露出,担架上盖着白布,隐隐约约便是个人形。荆照秋只瞥了一眼,就没有看下来。他胸口有些不舒服。不是因为害怕死人。死人,他是不惧的,再怎么说,也不过是死了的。逼回胃里的酸水,荆照秋继续道。

“人没了不假,可与我们却半点关系也无。”荆照秋不看黑老六,忽然对那哭着的黑老三婆子道,“我家小弟性格孤僻,但平日恭敬有礼敬爱兄长众人皆知,为身为兄长的我赚钱买药,因此不惜铤而走险上山打猎。可……这都是我们家中的私事。孤僻如他,并不与村人有更多往来,莫说不幸落难的这位兄弟,在场各位可有与我家小弟说过话的?”

“这这……这倒是没有。”

“我家小弟可曾与他相识,甚至说过半句话?”荆照秋指那去世的黑森,问的是在场所有人。

“不……不曾。”莫说不曾,怕是连黑森是谁,易之虞也不知道。

“怕有人误入了这山里,我还曾让小弟在入山处立过一个警告的牌子,也与里正再三强调过关于狼群的事。里正可有此事?”

“对对,有的。托我强调了好几次,这事不假。我原也给村里人讲过这狼还有老虎,怕是有人少听了一耳朵。”里正给了肯定的回复。他早说了山上不能去,这几个外乡人也不能惹。偏偏一个个都是老油条,不听劝的。出了事,这下又非得叫上他。若他不是里正,早不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那几个同去过山里打猎侥幸回来的人更是面面相觑。那牌子不是没见到……只是光想着满山的猎物,谁都没在意,更有人还嘲笑说,必是这外乡人故意竖着,想让他们知难而返,独吞了这满山的猎物。

当真财迷心窍。

众人见几人脸色,就知荆照秋说的不假,起初来讨钱的底气就不足了,稍稍往后退却了些。黑老三婆子想到自己的儿子死了,单单便是哭,也不管这些事。

“可我儿死了却不假,难道就这么白死了……”黑老三看一眼自己哭瞎眼的老婆子,不禁老泪纵横。